很奇怪,生病后,他的体重就骤减。他一直提醒自己珍惜最后的时间,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但他并不能像自己期望的那样洒脱。食欲不振就是一个明显的特征。
晚餐很快被消灭,叶群觉得刚才自己只顾上吃十分失礼,主动收拾餐具要去洗碗,兰斯却把他摁在沙发上:“嗨,你是客人,理应由我招待。”他从沙发垫下翻出遥控器塞到叶群手上,“你可以看会儿电视,也可以上楼去休息,你的卧室就在左手第二间。”
德州人的热情好客叶群是头一回领教,兰斯的力气也让他没法拒绝,他确信中国人的客套在这里不起作用。虽然很累了,叶群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并没有打开电视,而是对着厨房说:“我以为你会养只狗?中国的乡下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
“我正有这个打算,一个人住在这里,真的很孤单。”亨特家是开放式的厨房,电视机和沙发紧挨着餐厅,也许是主人为了能一边看电视节目一边吃饭。叶群能看见兰斯背对着他,随着水流的叮咚声轻声哼着小调。
“农场里只有你一个人吗?”叶群震惊地回忆他看到的那一大片玉米地,“没有工人?”
“十月份的收获季会雇上一两个镇里人来帮忙,现在的农场都机械化啦。”兰斯潦草地把一只洗干净的盘子放在沥水架上,颇为无奈地耸耸肩,接着开始洗下一只,“是的,一年里的大多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那可真是够孤单的。农场的工作忙吗?”
“有一些吧,不过我还能应付。”叶群打量着他的体格,兰斯在洗碗前脱掉了外套,仅穿着一件贴身的t恤,结实而漂亮的肌肉线条在布料下展现。结合他的身高,这个热心的大个子的确不是在托大。
兰斯洗好了餐具,擦擦手坐到他身边:“来聊聊你吧,背包客,”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你出来多久了?”
“半年。”叶群回答道。
兰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非常瘦削的中国男人已经独自旅行了半年,他曾经也当过一段时间的背包客,他了解这很需要毅力和体能。
在兰斯的要求下,叶群开始讲述他由从西藏进入尼泊尔开始的旅程,他搭车或者坐飞机,先后游历了阿萨拜疆和格鲁吉亚,从土耳其进入欧洲,在西欧停留了一段时间,两个礼拜前从德国起飞到纽约,在美国的领土上一路西行。
他们又交谈了一阵,关于农场,还有旅途和生命的意义。叶群谨慎地避开一些隐私问题,他知道欧美人很介意这个,虽然他很好奇兰斯为什么会独自经营这座农场,他的家人在哪里,而且他从兰斯的谈吐中可以看出,他懂得很多,经历一定也很丰富,绝不只是个简单的乡巴佬。
话题最后转向哲学,时针也指向了九点,兰斯察觉到叶群体力不支,提议他们现在都各自回房间去睡觉。
叶群很感激他的体贴,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的上楼,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今天淋雨太久了,生病后他的免疫力已经非常脆弱。窗外仍在下雨,哗啦啦的雨声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叶群刚一倒在松软的床铺里,闻着被单混合着阳光和玉米的气息,立刻陷入了深眠。
第2章
叶群被越来越重的敲门声吵醒,昏昏沉沉地听见有人说:“老天,你在发烧。”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不久后一块冰凉的毛巾覆在了他的额头上,叶群立刻清醒了很多,他眼神迷蒙地看着上方毛茸茸的脸:“兰斯?”
兰斯担心地说:“群,你发高烧了,1022度。”
叶群脑袋懵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兰斯说的华氏度,他挣扎着坐起来,全身酸痛得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兰斯立刻扶着他躺下,同时递过来一杯水:“你先吃点药,如果中午还不退烧,我带你去镇上看医生。”
乡下人真善良啊,叶群心情复杂地接过水杯,说:“谢谢你。”他想到他在借宿的人家里生了病,主人还在尽职尽责地照顾他,就感动又愧疚,他不是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但他太虚弱了,只能躺在床上接受这个善良大个子的照顾。他向来注重锻炼,身体素质很好,上一次发烧可能是在二十年前了,叶群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床头柜上放着几个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