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的、有所成就的人,他的人生字典里应该不存在什么“随遇而安、随波逐流”一类的词汇。
但陈家男知道,自己就是那种人,一生没有什么大的志向,短期目标是吃饱喝好,长期目标是能一直吃饱喝好。他没有什么必须要实现的人生目标,就连找到家人的执念也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读书是为了拿个文凭不丢魏家人的脸面,他顺从父母的安排完成这个目标。虽然他也渴望完成学业,但完成学业是为了什么,拿到文凭以后要做些什么,这些陈家男都没有想过。
陈家男接触过的人有限,不晓得是不是人人活着都得有个奔头,他觉得自己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他想逃离西水村,进城了他想遇到有钱人,这些目标虽然不那么好看,至少也是目标。可现在他连这样的目标都没有了。
陈家男在这个夜晚突然陷入了对人生意义和价值的思索当中,直到凌晨才朦朦胧胧睡去,还没睡几个小时,就被魏夫人叫了起来吃早饭。
陈家男像行尸走肉一样洗漱完,睁开眼睛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嘴唇上结了一块血痂,看着明显极了。陈家男在心里骂了魏明胥两句,这才硬着头皮去吃早饭。
魏明胥心安理得地坐在餐桌前,他慢条斯理地往面包上涂果酱,陈家男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更生气了。魏明胥大言不惭地鄙视着谢子一做甜点太没追求,吃起人家的工作成果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魏夫人抬头看了一眼精神恹恹却死死瞪着魏明胥的陈家男,又瞥到他的嘴唇,轻咳一声,问:“你又惹小宝生气了?”
魏明胥脸皮奇厚,若无其事道:“小宝自己跟我生气了,现在已经好了。”
魏衡远闻言看了看陈家男,又看了看魏明胥,最后沉声道:“这边离集团远,你来回上班也不方便,以后就近吧,春节假期结束,又要忙起来了。小宝也要复课了,最后冲刺一百天,你别来打扰他。”
陈家男得到父母的撑腰,喜不自胜,坐在餐桌前都想冲魏明胥做鬼脸,但魏明胥却十分大方,闻言只规规矩矩点点头,说:“是要忙起来了,节后复工总是这样。”
魏明胥被父母亲自轰出家门,心情不可谓不郁闷,坐在车上的魏明胥整整叹了五分钟的气,早知如此,他昨天晚上就不应该一时正人君子放过陈家男。
魏明胥走了,陈家男坐在年三十那天,他和魏明胥一起喝酒聊天的落地窗前苦思冥想了一上午,最终仍然没有摸索出自己未来会走一条什么样的路,但是短期的目标已经很明确了,他要拿到一个说得过去的录取通知书作为自己的底气,去好好在顾宁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陈家男不懂得掩饰自己的阴暗面,也没想过把劣根性隐藏。所以在自己孤零零去回味顾宁这个名字,以及顾宁对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的时候,那种对魏明胥的怨和恨又浮上心头。
这样的时刻陈家男其实没办法不去想象,假如自己不是魏明胥的弟弟,那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陈家男自知愚笨迟钝,和魏明胥处在包养关系中的时候,却也能感受到魏明胥偶尔流露出的纵容和宠溺。但这种纵容和宠溺里,又有多少爱意呢?宠一只猫也叫宠,爱一只狗也叫爱。而情人甚至不如猫狗。
可是魏明胥本就是冷酷无情的人,连他少年时真心喜爱过的顾宁,当初他可以决然和顾宁断掉,之后也能吝于扶持。
这让魏明胥看起来更像是动物,划定自己的领地,任何人都进不来,但是在他的领地里的那些,就能肆意妄为。陈家男体会过这样的天壤之别,自然也沉迷于这样的差异。
恶劣的时候陈家男会想,弟弟的身份真好,爱人会分手,伴侣会离婚,但兄弟永远流着一样的血液,拿着弟弟的身份,总能拥有魏明胥另眼相看的保命符。
陈家男知道,魏明胥胜券在握,知道自己总会原谅他,因为陈家男更知道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很有骨气的人,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之下,陈家男总觉得和魏明胥差一点,他不知道差哪一点,时光不能倒流减少魏明胥对他曾经的伤害,他也不能让魏明胥体会他曾有过的伤心难过。
但这样一种差距的的确确是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在每一次陈家男觉得他们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和好的时候,这样的差距就会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