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感激盛之梧为他做的这些,这些使他对盛之梧的感情更丰富也更复杂,但他仍然时刻告诫着自己,如果有一天盛之梧把给予的这些收回很多,他也要平静对待。
他俩一个混沌一个清醒,思考的东西却妙不可言地一致。
离开方家村的那天,祝铃秀和方继庆都和工地请了假,送儿子去城里上学算是大事了。午饭后,祝铃秀攥着方其文的手从家走到村口,叨几句哭几声:
“要吃饱穿暖,不要被大城市的人欺负咯……阿妈知道你性子软的呀……不想念书了就回家噢,阿妈帮你找个好媳妇……外面甚样都没有自家好,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家狗窝……”
祝铃秀的眼泪落在方其文手背,湿哒哒的,方其文湿哒哒地说:“阿妈,我知道噢。”
相比之下方继庆寡言许多,只是嘱咐:“在别人家好好的,有书念要好好念呀。”
方其文垂着眼点头:“不用担心我噢。你和阿妈做活也不要太拼,身体比钱重要。两个人互相照顾咯。”
方继庆用力拍了拍方其文肩膀,方其文又去对方其武说:“小武去了技校要好好学,莫惹阿爸阿妈担心咯。也这么大咯,不能净瞎玩,要懂事。”
盛之梧识趣地一直走在前面,不去打扰他们的离别,快到村口时听到匆匆脚步,回头看到眼眶红红的方其文快步走到自己身边。
“说完了?”
“嗯。”
村口人家看到方继庆一家齐齐走来,又看到方其文准备上车的架势,好奇地问:“哎,文文进城玩嘛?”
方其文红着眼睛挣了个笑:“去城里念书咯!”
最后是挥够了手方其文才上车,上车前看到祝铃秀脸哭得皱了,姨不停地安慰她“念书是好事嘛,哭甚哭呐”。盛之梧好心地提醒他可以把车窗放下再道个别,方其文摇了摇头,低着头坐正。
车开出方家村一段路,盛之梧看方其文没活力的样子,想着用激将法让他打起精神:“舍不得?那要不……不上学了?我们回去?”
方其文并没有被激着,抬一点脑袋忧伤地看了盛之梧一眼。盛之梧觉得自己被一只乖觉的小动物无声地责备了,换了个方法激励他:“你注意过你家院子正对着一条铁路吗?我们待会儿坐火车去s市走的就是那条铁路。”
怎么会没注意过。从小到大没事时坐院子里发呆,不可避免地要看到那条铁路,只是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一天自己会坐着火车在这条铁路上从南到北,或自北向南。
方其文愣着想了会儿,从离家的惆怅情绪中缓过来些,又被另一种情绪占据了。自己现在坐在盛之梧的车上!汽车!面前有好多按钮,靠近车窗还有一个正方的瓶子,瓶子里好像有液体!
啊。
局促感剧烈地涌上来,方其文觉得自己手和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盛之梧的善解人意来得及时:“放松点。累了可以眯一会儿。我们要先回我z市的家拿一些东西,再坐四点多的火车去s市。”
说“眯一会儿”是因为,方家村到z市的路实在不好,盛之梧不觉得如此颠簸下的休憩能被称为睡觉。不过方其文真的睡着了,几天来把各种或大或琐碎的事处理好交代清让他身心俱疲,此刻“放松点”三个字仿佛在催眠,他安然地睡着了。
再醒来时是在一张大床上。方其文有点糊涂,第一反应是自己做了个很美的梦,梦里盛之梧说要带自己去读高中,去大城市,阿妈一开始不同意,但阿爸同意咯,阿妈就没再说什么,还有小武,小武去读技校呐!
想着就不太愿睁眼,希望梦继续下去,刚梦到坐了盛之梧的车,继续下去该坐火车去s市嘞!可方其文又想地里还有好多活要干,懒不得,还是得起来,只好遗憾地准备坐起来。
可手一撑床觉得不太对,床怎么这么软呀。他的床是木板床,夏天只有薄薄一层垫被盖在木板上,分明硬得很。
方其文从床上弹起坐直,困意全无,环顾四周看到墙上挂了个眼熟的风筝,正巧盛之梧走进来,笑着问:“醒了?”
方其文点头,懵懵地想:不是梦啊。
“我在车上叫了你两声你没醒,就把你抱进房间让你接着睡了。你大概是真累了,那么颠的路你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