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在弹琴的这个人不仅将每一个音都弹得清晰、干净、颗粒均匀,力度和节奏也都十分稳定。谭硕一听便知道这是一个受过长期严格训练、基本功相当扎实的人在练琴,绝非柳阳的自娱自乐。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练琴呢?
根据琴声粗略判断,这个弹琴的人至少达到了音乐学院钢琴专业学生的水准。可谭硕在镇上住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谁家的孩子是学钢琴专业的。他觉得奇怪,便又走到咖啡馆的墙边听了一会儿,琴声确实是从柳阳的店里传出来的。不仅如此,他还听出钢琴的音准已经被校正过。从前柳阳弹琴时这台钢琴有一些音不是很准,看来也已经找调琴师重新调过了。
谭硕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是柳阳为了给咖啡店招揽生意,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位高手,准备让其在咖啡店里弹琴助兴,而这位高手此刻正在适应环境、刻苦练琴呢!谭硕想到这一点,自觉很有说服力,便不再深究,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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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阿毛回到店里,谭硕开店时便轻松了许多。再加上秦海鸥进步神速,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竟然也能当半个阿毛用了。这让谭硕感到很欣慰,想着过些日子自己或许就能当上甩手掌柜,心里面便美滋滋的。如今他不用时时刻刻都守在店里,在午饭时段和晚饭时段之间有了大约两个小时可以自由支配。这天他闲下来时突然想起了咖啡店新来的那位高手,一时兴起,便打算过去看看热闹。
这两个小时正是咖啡店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柳阳如果要在店里安排钢琴演奏,最好的选择就是下午的这个时段或是晚饭以后。谭硕本来只是随性为之,心中并不指望此次前去就一定能撞见那位弹琴的高手。可是当他踏入咖啡店的大门之后,他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柳阳的钢琴不见了。
自从谭硕认识柳阳以来,柳阳的钢琴就一直安放在咖啡店的角落里,连角度都不曾改变过,现在却被挪走了。谭硕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是错误的。难道柳阳为了制造惊喜的气氛,还会大费周章地先把钢琴藏起来,待到高手演奏的时候再搬出来吗?这显然不符合柳阳的风格。谭硕正纳闷着,柳阳已经朝他走了过来,言语里不知为何带着点谴责的意味,神色倒是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招呼他道:“谭老板。”
“柳小姐,”谭硕笑着,四下看看,“忙着呢?”
“还好,”柳阳说,“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这不是好久都没接受熏陶了嘛!”谭硕道,“你走了两个月,就连我都觉得这日子低俗得有点不能忍受了,赶紧过来熏陶熏陶。”
“你是该好好接受教育了。”柳阳忍了又忍,终于忍住了没把秦海鸥切到手指的事情拿出来批评他,见店里快坐满了,便道,“你去院子里坐吧,想喝点什么?”
“随便。”谭硕随口答着,似不经意地问,“你的破钢琴呢?”
“什么破钢琴,”柳阳瞪他,“不懂就别瞎说!”
“是是。”谭硕点头。
“我最近想好好练一练琴,外面不方便,我就把琴搬到隔壁房间了。”柳阳说。
谭硕接过柳阳递来的冰汽水,咬着吸管倚在咖啡店的后门旁,一边砸吧一边看着柳阳在店里忙碌。这件事可真有意思,柳阳居然说了谎。她为了替那个弹琴的人隐瞒,不仅自己冒名顶替,还把钢琴也藏了起来,为了让那人能更好地练琴,还特意把琴重新调过。如果她换个说法,说弹琴的人是前来拜访她的亲戚或是朋友,都能立刻打消谭硕心中的疑问。可她偏偏说那人是自己。她一定是认为在这镇上没有人能听出她和那个人演奏水平的差距,所以才会这么说的。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确实是最为稳妥的说法。但是辨识这种差距对谭硕而言毫无难度。他敢肯定那个弹琴的人不是柳阳,他知道自己的耳朵绝对不会听错。
谭硕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寻根问底的念头因为柳阳的一个谎而变得无比强烈。他想知道那位神秘的演奏者到底是谁,柳阳为什么要费心为其隐瞒,但当面揭穿柳阳的谎言显然是不明智的。柳阳既然把人瞒得这样彻底,谭硕知道就算自己开口问了,她恐怕也不会说出真相,弄不好还会惹她生气,而像柳阳这样的女人生起气来是很可怕的,那就比珠珠的笤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