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医生出去,李广穆刚要把自己的钱包塞过去,被老黑抬手挡了下来。
示意这些都是小意思,他搞定。
李广穆也不跟他客气,随口说句“快点回来”,便径自上了楼,赵宁还等着老黑取回来的药。
用水杯先后倒了开水和凉水,混合掺成温水,自己先试了一遍温度,才把人抱在怀里,把水送到唇边。
像是过了半个世纪,赵宁才终于等回这个温柔且温暖的怀抱。他唯恐再度失去,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在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想要圈住这棵移动的稻草。
只可惜他实在太虚弱,拼尽全力的结果也不过是把一只手堪堪搭在了对方的腰腹上。
赵宁单方面关闭了喝水这个功能模式,喂不进去,李广穆看着那干裂着没有血色的嘴唇,一筹莫展。
“你喝一点好不好?”李广穆一开口,是能把他自己都给吓到的低沉祈求。
你只要喝一点,因为这对你的身体好。你喝一点点,如果不好喝我就绝不再逼你勉强你了。
像是口令对接成功,模式瞬间重新开启。
温热的液体流过滚烫干涸着刺痛的喉咙,赵宁有种在沙漠中跋涉千里终于得到救赎的幸福感。
李广穆喂完一杯水,正准备乘胜追击去接第二杯来喂。
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勾住了一个障碍物。
赵宁的一只手从洁白蓬松的被子里略微探了出来,攥住了李广穆上衣的一块布料。
别走。
求你了。
别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脆弱纤细的手臂上,青色的血管蜿蜒向前。那一抓的握力,是赵宁最后仅剩的所有,破釜沉舟的强弩之末。
李广穆不假思索地将那只手掰开,残忍又无情。
下一秒,伸出了自己手,覆上去,十指交握。
无声无尽的痴缠。
然后保持这极其变扭的姿势,用另一只空着的手重新兑好了一杯温水,端过来循环往复。
赵宁喝了水,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了安全感,他陷入了比较踏实的昏睡。
老黑回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的场景着实吓了一跳。
“穆…穆…穆哥,他…他…他谁啊,你…你…”一句话摔得稀烂,牙尖嘴利的烂泥黑先生瞬间怂成了一个结巴。
“他是刘奇的邻居,姓赵,是我喜欢的人。”李广穆静静看着床上的赵宁,目光缱绻。赵宁就在他的手心里,于是他便剖开了自己的心。
刀落得自然又随意,但那血肉模糊间有个鲜活的赵宁。这是他从来不缺乏也无所谓拥有的勇气。
“刘奇的邻居,山…山上的?我的乖乖,您这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要命啊。那…那他也喜欢你吗?”
彩虹拖把黑可能大脑构造实在异于常人,或者是信息量太大导致他电脑中央的处理器负载过重直接当了机,竟然没有率先意识到性别问题。
李广穆却被他问住了。
是啊,他喜欢我吗?
他好像只是认识我而已,他刚刚还叫出了我的名字。那别的呢?喜欢吗?
拖把黑先生不知道自己达成了一项伟大成就,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广穆摇了摇头,不知道。
落在旁观者眼里,摇头便成否认。他不喜欢我。
愚昧又可怜的单相思,老黑默默在心里给他点了一根蜡烛,掬了一把同情泪。二十好几的大龄剩男,万年单身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了小半辈子终于盼来了一点点春天,结出的还是这种又酸又涩的感情果实。
唉,这显然是没混好啊。
老黑在赛道上一直被李广穆压着虐,突然发现了对方这么惨不忍睹的一面,十分仗义地开始了自娱自乐式的幸灾乐祸,哈哈哈。
李广穆全神贯注于赵宁都尤嫌不及,压根分不开眼来看老黑此刻脸上异常扭曲的表情。
“穆哥,药在这,怎么吃那医生都写在药盒上了。我先回去了,有事你随时喊我。放心,这事我不会跟他们瞎说的。”老黑愣了一会,发现了话里的毛病,赶紧找补了一句。“呸,我什么时候瞎说过。我的意思是,不会告诉矜子、二猫那伙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