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给这次高考排名前列的学生发的奖学金。录取通知还没有来,陆攸也不确定他把这笔钱打给妈妈,是想作为某种礼物还是证明……或者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换来一句哪怕是公式化的夸奖、鼓励?毕竟自从他们在高一暑假那次争吵过后,妈妈就没再和他说过话了——每个月一次的汇款短信可不算是说话。
往上滑,连着几条都是陆攸发过去的短信,说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他的心情和期望。这是一次用尽全力的想要弥补关系的尝试,就像他在高一暑假时用尽全力地想要握住自己命运的轨迹一样。所有的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复。而且在这个月的第一天……他成年后的第一个月初,原本总是十分准时的汇款短信也没有来。
妈妈只是把那笔两千块钱还给了他。陆攸能够预感到,往后汇款短信也不会再来了。断开的桥梁没有能被重新连接,而是彻底断裂成碎片落下了深渊。他知道,这一次就是真的终结了。
祁征云侧过身去,搂住陆攸的腰将他抱进怀里,安慰性地在他额角边轻轻吻了一下,又稍向后退开看他的表情。陆攸唇角边却带着一丝平静的笑意,他似乎真的并不觉得伤心,刚才独自待在沙 发上时是因为在思考而非难过才静止不动。“我没事。”他对祁征云说,摸索着抓住了明显有些担忧的男人的手,“我现在觉得……轻松多了。”
会互相折磨,是因为对彼此还怀有期待。那种以亲情为表象的联系在许多年前就已名存实亡,是被责任一直勉强地维持了下来。责任让女人将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提供财物,杜绝可能危害稳定的外来变化和自我觉醒,最好孩子一直乖巧听话、远离危险,至于未来发展就不用去考虑了——如果没有他的那次抗争,这就会是以后妈妈给他安排好的生活。
幸而他提前挣脱了出来。于是,再勉强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了。终于能够和带来痛苦的过往彻底告别,妈妈也一定松了口气吧。陆攸真心地为她感到高兴。有人会将血缘视为一种永恒且无法斩断的联系,他很庆幸妈妈没有这么想。现在他们两人都解脱了。
就像刚才表示的一样,陆攸感到轻松。轻松之外,则是一种极为冰冷、空旷的孤独。陆攸想起前天在聚会上遇到原笑笑,不可避免谈及到他的恋情时,女孩脸上不自然的笑容和没能掩饰成功的难过。朋友。亲人。他仿佛悬浮在一片寂静深暗的宇宙中,看着身边那些闪烁着钻石般光芒的星星越走越远。
在这种孤独的包围中,唯有身边另一个人触手可及的体温,是真切的抚慰。陆攸往下滑了一点,把脑袋靠在祁征云的胸口,倾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如果将他对这个人、对这份关系的依赖程度从初见那天画成一道曲线的话,高一暑假是一个小小的波峰,而这一刻就是顶峰了吧……
陆攸最近其实在考虑要和祁征云说,他想在前两个学年先住在宿舍,毕竟在自己选课选座的大学里,宿舍就是天然的一个最紧密小集体了。他想要尝试融入群体,更加积极地与他人交往,为了自己以后的未来……等到大三可以开始实习的时候,再搬出来和祁征云住到一起——如果他们那时依旧在一起的话。
但是至少现在,陆攸什么都不想说。他伸出手臂用力抱住了祁征云的腰,感受到男人的手在他背后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着。窗外笼罩着深沉的夜色,星辰都明亮而清晰——至少是在这一刻,他诚挚地祈祷这份联系能够抵达永恒。
第236章 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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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攸发现他坐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原木色的桌椅, 玻璃墙壁和白色的柜台。这是大学篮球场旁边的那家甜品店, 原笑笑有事要找他的时候经常约他到这里来, 就坐在这个靠近玻璃墙边的座位。现在他面前就放着一杯柠檬水,冰镇饮料的玻璃杯外侧附着细细密密的小水珠;对面的两张椅子都拉开着, 其中一张上放着女孩的小手包,桌上则是一杯喝了小半的果汁。店里放着悠扬的小提琴曲,柜台内用来洗杯子的水池里,清水从龙头里哗啦哗啦地流淌着。
但是除他以外, 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陆攸朝一层玻璃之隔的外面望去,道路上同样空空荡荡,空无一人。铁丝编织的防护网后面, 一个篮球孤零零地躺在篮球场的地上。太阳从上空垂直照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