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预料的,电话来了。寸头转过了拐角才把手机拿出来,瞪了那个来电号码半天,终究没敢等它自己挂断,视死如归般地接了起来。
“真对不起啊——不小心让姓周的死晚了,打扰你了。”没等那边说话,寸头抢先说,声音里带着一股怨气,“我这就去把他干掉,成不?”
然而,和他预想中不同,打电话来的人却不是为了催促。“别啊,别浪费了。”那人说——正是刚才接了周泽尧电话的那个声音,带着笑意,似乎心情不错,“他挺有趣的……让他再派上点用场吧。”
寸头在外面“透气”透了十多分钟,一脸灰地回来了。这个用来“处理”周泽尧的地方是个宠物医院,平时接待宠物,偶尔需要时给人动动刀子。
他进到周泽尧待的房间里,给负责“动刀子”的几人发了烟,和他们聊起了梁先生——说别看这人外表文雅,其实报复心重,人也阴险,最喜欢玩弄人。大方倒是挺大方,在他身边能跟着夜夜笙歌,比如今天就在什么什么金碧阁……只有他们几个倒霉,负责处理这小子……
几人热火朝天地聊了一会,还被绑在台子上的周泽尧一动不动,呆滞地躺着,只有脸上偶尔抽动一下。没几分钟,走廊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才问寸头要烟的那人阴沉着脸快步进来了。
刚摘了口罩的人正想问,他简略地说了句“有条子要过来”,走上前去解周泽尧身上的绑带。几人对视一眼,也不慌乱,跟着开始收拾东西——医院嘛,有器材药剂血迹什么的都正常,只要处理掉“患者”就行了。他们这里被查也不是第一次,都有经验。
周泽尧被拽到地上,脚下软绵绵地站不住,寸头主动上前接过了他。“我先把他弄走。”他说,其他人并无怀疑,让他拖着一条死狗似的周泽尧走了。
他们从后门出去,门边停着寸头的车。他把周泽尧塞进副驾驶,自己坐到驾驶位上,插了钥匙——停下来,转头看着周泽尧,叹了口气。
“别一副死样了,想点好事吧。”他语气平平地说,“至少喜欢你的那个……左念,对你还是真心的。他钱帮你筹了,求也求过了,只是梁先生不肯放过你。”
周泽尧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里头多了点光亮。“你……你知道。”他吃力地说,“梁旭是……他是……”
“左念他爸啊。”寸头说,语气还算平静,脸上没忍住扭曲了一下——他其实也是刚听说这事,听后整个人都不对了,“你真以为那天是左念自己逃出来的?梁先生还正好没去?傻了吧你——他玩你呢。”
周泽尧说了个“他”字,随即又没声了。他震惊太过,脑子都是木的,也没发觉寸头语气有点生硬,像是照着刚拿到手不熟悉的剧本在捧读。
寸头又说:“总之,梁先生是不可能放过你的……”他顿了顿,觉得有点刻意,转头看了周泽尧一眼,结果阴影中那张脸上扭曲的神情吓了一跳,话也顿了顿才接上,“你也别想着挣扎了,有什么用呢?跪死在人面前都没用,不如去他车前撞死,还能让人花点洗车费……哈哈,哈……”
他干笑了两声,说不下去了。黑暗里传来了磨牙的声音。“你……”周泽尧低声说,“是你给的建议……”
寸头耸了耸肩。他心里对周泽尧原有的一点同情消失了,语气顿时不客气起来。“你跟梁先生解释去?”他说,然后打开了车门,“好好待着吧你——我回去拿点东西。”
寸头下了车,迅速溜进了屋——他还真有点怕这小子心里扭曲,爬进驾驶座开车撞他。他往回走,迎面见到同伴,“回来拿外套”的借口刚说了一半,就听后门处“咣当”一声巨响。
等他们冲出门去,眼前只有个倒车要开出去时动作太猛而撞瘪了一块的车屁股,喷着尾气绝尘而去——周泽尧把车开跑了。
在同伴懊恼的叫声和责怪中,寸头脸上跟着装出了气愤后悔的表情,手在口袋里松开一直捏着的手机,抽出来,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里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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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跑了?谁?”
梁旭听到这个消息时刚走到门口,他想了想,才想起来“周泽尧”是谁——好几天前心血来潮布置下的消遣,他这几天活动太多忘了关注,已经有点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