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时,冷玄已整理好行装,脱下了平时绣有腾龙花纹的宽袖轻袍,代之一身纯黑色的绸缎衫子,式样裁剪得极简单,布料也显得有些陈旧,贴在男性成熟的躯体上,每分每寸都勾画出流畅阳刚的肌体线条。
见雷海城入内,冷玄将手里一条黑底暗花的腰带递给他,微笑道:“几年前的旧衣服了,稍微大了些。胜在普通,出行穿这个不会太惹眼。”
雷海城替他束好腰带,见床上还有件墨黑的披风,给冷玄穿上后,从头到脚打量着,倏地冒出一句:“黑客帝国!”
“什么黑客?”冷玄愕然。
“是说你穿得一身黑。”雷海城忍笑,再普通的衣服,穿到冷玄身上也盖不住那股皇者气势,但很明显,冷玄对此毫无自觉。
算了,等离开皇宫后再让他用拙劣的化装技巧改造冷玄吧,呵呵……
看着一丝恶作剧的笑容从少年嘴角扩散,冷玄摇了摇头,从衣柜最底的暗格里提出个尺许长的狭窄银盒。
森森冷光随着盒盖的推移照亮了冷玄的黑眸。
一件形状奇特的兵器躺在盒中。一尺长,下半截是寸许粗细的圆柱,以玄铁锻铸,上半截却是雪亮的四棱利刃。
注意到雷海城诧异的眼神,冷玄拿起兵器,手指推动机括,圆柱猛然暴长弹升。
冷玄一顿那变得高过他头顶的兵器,仰头望着刃尖,神色略有恍惚但须臾恢复,微微一笑:“这是我的枪。”
长枪寒光闪耀,映着他金簪墨发,俊挺容颜,叫人完全忽略了他空荡荡的右袖,只见到傲气十足的笑容。雷海城直看得目不转睛,久久才呼出口气,上前搂住冷玄,下巴搁在冷玄肩窝,暗哑地道:“我也有枪……”
“呃?——”冷玄乍听没明白,可立刻就发觉了雷海城顶到他腿上的硬物,隔着衣服仍热度惊人,不由无语。
黑暗的夜空缓缓呈现青灰色,透出黎明前的征兆。整座宫城依然沉浸睡梦中,唯有两人脚步轻响,惊醒宿鸟,惹来一声啼鸣。
“天都快亮了……”男人的面孔隐在披风的软帽下,嗓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些许责备。
“没关系,你要是累了走不动,我背你,然后你来背行李。”雷海城接的话根本牛头不对马嘴,冷玄无奈望天,悠悠轻叹道:“我现在只怕,走了之后,周儿会出什么乱子。”
雷海城敛起嬉笑。“有澜王辅政,应该不会出事。再说,你给明周留的信我刚才也丢去他寝宫了,他醒来看到,自然会提防绿郎。”见冷玄眉宇间仍写满不安,雷海城拍了拍他肩膀。“你也别再为他操心了。他总有一天,要独自面对风雨,总不能让你为他挡一辈子吧?何况他如今,也急着想脱离你的羽翼。”
心知雷海城说的没错,冷玄苦笑,不再多言,加快了步伐。
两人对宫中的哨岗分布都十分熟悉,一路行来避开了数队巡视的侍卫,堪堪经过道月洞门前,雷海城陡然停住脚步。
冷玄顺着雷海城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株栀子树。花叶早已枯萎凋零,只残存几片枯叶,还留恋着光秃秃的树枝不肯离去,随风轻摇。
两人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想起暮春里树下对话的情景,距今不过半载,却已恍如隔世……
谁也没有开口,只默默地走过栀子树。
风骤急,吹落片枯叶,飘然沾上冷玄软帽。
雷海城伸手替冷玄拂落帽上枯叶,凝望冷玄。
那双清亮的黑眸也同样凝望着他,眼里深深的愧疚,挥之不去,无处藏匿……
雷海城知道,冷玄其实一直都在自责,也没能像他一样选择将那段过往埋葬进记忆深处。即使他在冷玄面前表现得再豁达,再不介怀,用最亲昵最热烈的肢体交缠来告诉冷玄,他需要他,可冷玄依旧不肯原谅自己。
所以,这个骄傲的帝王才会甘愿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拥抱,哪怕自身并没有这方面的欲望,也绝少能达到高潮……却始终迁就着他,任他索取……
连与他说话,都那么小心翼翼,惟恐他生气,害怕他误解……
心痛的感觉慢慢扩散到整个胸腔,他伸出双臂,牢牢地将冷玄锁进胸膛。
两人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一团团,模糊了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