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窗边。碧蓝长天下黄叶飘摇,徐徐掠过眼前——
那株栀子花树,是否也已花叶零落,满庭葳蕤?……
他给天靖六属国定下的一月之期早过,六属国究竟有没有如期归附?还有符青凤的那瓶春眠已经入了他的肚,明周却拿什么去跟风陵使臣交代?……
算了,多想也没用。明周虽然还嫩,但有冷玄在幕后运筹帷幄,应该不难应付那个荆夫。
正神游天际,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凝目一看,四五个武将装束的男子正议论着朝藏书阁这边走来。这几人年纪有老有少,待雷海城看清中间一人面目,眼角不禁猛跳了跳。
那人身材魁梧,眉眼轮廓深刻俊挺,气势逼人。要不是年逾四旬,留着髭须,嗓音也比湛飞阳略显苍老,雷海城简直以为湛飞阳复活了。
“这次出兵于我西岐无半分好处,诸位大人刚才在朝上为何不劝谏皇上?”容貌酷似湛飞阳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质问另几人。
离他最近的一人皱皱眉,有点无可奈何地道:“这位新皇上的脾气大伙谁也没摸透,万一激怒了皇上,大伙都得遭殃。”
“难道就任由我西岐将士再去替他人做嫁衣裳?”有个白净面皮的年轻武将立刻反驳。此人似是有些文才,还文绉绉掉了句书包。
“也不是完全没好处……”
数人正越争越大声,看到前方藏书阁门口站着个少年,倏地全部噤口。
少年身上穿的不是宫中侍从的黑色服饰,那张脸庞虽略显憔悴,依旧俊美精致,更不带丝毫西岐人特有的粗犷线条,明显是异族。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少年,忽然眼神变了,大声道:“你是天靖的雷海城?!”
“没错。”
雷海城是见了这人与湛飞阳酷似的面容,双脚情不自禁地出了藏书阁。听这人一口道破他来历,也不吃惊。心想冷玄册封他为异姓王时,曾将他的画像到处张贴,自己这张脸早不是什么秘密了。
众人都面露诧异,那年轻武将瞅着雷海城:“我就听宫里传言,皇上此去天靖带了位贵客回来住在藏书阁,原来是天靖的定国王爷——”
他话音未落,中年男子已怒吼道:“姓雷的,还我儿命来!”双手拉开架势就想冲上来厮打,被身边人牢牢拖住。“湛将军,别冲动……”
雷海城顿时醒悟,这中年男子是湛飞阳的父亲。
望着眼前熟悉的容貌,与湛飞阳相处时的情形陡然间都涌上心头。他胸口酸楚难当,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对湛将军微微欠身,平心静气道:“湛将军,令郎为西岐战死沙场,是真正的英雄。雷某也真心敬佩令郎,永铭心中。”
那中年男子湛鸿也是西岐军中重臣,几年前将狼营帅印交给了儿子湛飞阳,自与发妻寄情山水逍遥快活。谁知儿子自年前去过一趟天靖刺探军情,回西岐后便极力主战并请缨打头阵,最后回到家中的竟是副灵柩。中年丧子自然痛彻心肺,大哭三天后他重掌狼营,立誓要替儿子报仇。
此刻杀子仇人站在面前,怎不叫他眼红?他并不知道湛飞阳和雷海城之间的纠葛,雷海城说得都是肺腑之言,听在湛鸿耳朵里就成了反话,他险些气炸肺,破口大骂:“我儿当然是英雄男儿,不然也不会中你这个奸险小人的计,被你下毒害死。姓雷的,你卑鄙无耻!”
雷海城目光一暗,随后又释然。当着另几人的面,他无法道破真相。况且就算他说出湛飞阳是因为不肯杀他,迫不得已喝下西岐国君的毒酒自尽,估计湛鸿也绝不愿相信儿子会与天靖人交好,反而白白令湛鸿在同僚面前丢颜面。
斯者已矣,万般恶名就由他一人承担罢。只要可以成全湛飞阳的忠义名声,被人辱骂几句实在算不上什么。更何况,骂他的,是湛飞阳的父亲。
湛鸿见雷海城不出声,越发愤恨,猛发力甩开众人,上前朝着雷海城面门就是一拳头——
雷海城竟没闪避,脸被打得偏向一边,又缓缓转回头。轻轻擦去嘴角滋出的血沫,一言不发。
湛鸿怒火烧得正旺,见状只是愣了一下,也不去深思雷海城为何不还手,揪住雷海城胸口衣裳,又连赏了雷海城两拳,尽中腹部。
第四拳正要击出,一直低垂眉眼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