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是耶底底亚。
但是,当他离开帕帕拉,重新回到仿佛一无变化的以色列皇宫,他就只能是所罗门。
……
……大概。
就只有极为短暂的时间,他可以暂时变回“耶底底亚”。
时隔几年,回到本应该一步不离的地方,所罗门的日常生活仍然没有多少改变。
日复一日,没有半分波折。
他从早上开始待在书房独自学习,守着砖头厚的书,真的是从早一直看到晚。
期间是由仆人按时送上午餐和晚餐,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紧踩着时间流逝的节奏,没有半分偏移和改变。
所罗门自己也生活在这一日一日毫无变化的无形的屏障里,在极其自由的环境过了几年再进来,完全不需要适应,毕竟他本身就是为这个枯燥而死寂的空间而生。
然而,这个罩子将他罩得这么死,让所以看到这一切的人不禁闭上嘴,移开眼,却无法阻止——有一个肆意妄为的男人无视这一层分明脆弱不堪的屏障,擅自闯入进来。
在某个知晓一切却睁着眼当做不知道的王兼亲身父亲的刻意纵容下,每隔个十天半个月,再长点就是一个月,隔壁国家的国王就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所罗门居住的宫殿中。
没有人发现,他把所罗门轻轻松松地抱起,带着这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小孩儿翻过了皇宫外围似是涂抹着浓厚阴影的高墙。
埃迪有的时候会直接把所罗门带回到帕帕拉去,待个几天再送回来。
有的时候不会跑那么远,就带着所罗门在皇宫外面的都城四处晃荡,顺便寻找不知道有跑到哪里去的卢卡斯。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出来吗?”
不知道。
“哎,耶底底亚,猜一猜,今天我要带你去哪里?”
猜不到。而且,为什么要猜?
所罗门越来越发现,跟这个男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会产生诸如此类的“困惑”。
“困惑”也在越发地增加。
“所以啊,就算不知道,你也要给我说句话,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又听到了这句话。
地点是宫殿的房顶,时间则是月明星稀的深夜。
到了睡觉的时间,可所罗门却坐在房顶上——准确地说,是男人的腿上。他整个人刚好可以被男人宽厚的胸膛挡住,不会被从后而来的寒冷夜风吹拂。
但是,夜风却将更浓郁的酒香吹到了他的鼻尖。
所罗门闻到的酒的香气自然来自于紧贴在身后的男人那里。
自从被安塔希娅委婉地建议“不要带还没长大的耶底底亚去酒馆喝酒”之后,埃迪就不在身边还有个小鬼的时候去那些地方了。
他改成了自己喝自己的,只把安安静静的所罗门放在腿上。
“耶底底亚。”
“嗯。”
“我没来的这几天,你这里,有发生什么好玩儿的事吗?”
“……”
“只要你觉得有点意思,或者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一说。来,快点回忆一下,想到了么?”
“……”
这一次的沉默持续得相当长。
埃迪对所罗门总是有着放在过去绝对不敢相信的耐心,可能是因为,所罗门是唯一一个由他来主动关照的孩子,连奥兹曼迪亚斯都没这个待遇。
可他这么有耐心,再一次等了如此之久,所罗门还是没有回答他。
不回应,表情也没有变化,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啧。还是不行吗。”
“还得再等一等啊。”
实际上所罗门是听到了的。
——还是,不行吗。
这一句话也听过了无数次。
尾音之后极轻的气声似乎叫做“叹息”,所罗门只是面上没有变化,心里却如此默念着。
他认真地回忆了,但还是没有从中翻找到符合男人所说的标准的可说之事,所以,就什么也没说。
即使男人告诉他,不管知不知道,也要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他也还是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