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过年能不能过来吃饭?“
瞿嘉就不说话了, 塞上耳机听歌,打开练习册。眼前其实一片花,根本就没有仔细看练习册上是什么题目。
“你要是出去找遥遥,那你就出去。”瞿连娣一边切菜一边小声说。
“我不找他。”瞿嘉说。
他早上呼过周遥了, 周遥都没理他。他上哪儿找人啊,难道去周遥家敲门送快递年货?
“……”
瞿连娣切菜切得忽快忽慢,下刀飘忽, 胡萝卜丝也快切成一堆胡萝卜大棒,可难看了,水平逼近当年周遥切菜的风采。心里乱啊……
俩孩子亲密要好成一对合体双棒的时候,整天担惊受怕的,不行,不能这样乱来,得分开;现在俩孩子突然就不好了,闹别扭了,都不见面了,周遥都不来了,她又开始整天朝思暮想魂不守舍,不行,不能这样,你们两个,你们就不能分开啊。
王贵生过来家里,拎着一堆熟食半成品和酒。
家里终于热闹了一些。桌上仍然是三个人,多了一位老王同志,少了一个周遥。王贵生带了三只小酒盅过来,非要拽着瞿连娣喝二锅头,瞿连娣推开这人:“我才不喝呢,不跟你发疯,你跟瞿嘉喝吧。”
红星二锅头。
瞿嘉闷头倒满了一只酒盅:“我陪您喝。”
他其实不爱喝酒,尤其是白酒,还要分成酱香型、浓香型、米香型,喝到他嘴里都是一股烧心灼胃的口感,就没喝出香,留下的后味就是头晕和满嘴辛辣苦涩。
“差不多得啦。”王贵生最后把他的酒盅抢走了,“我看你就不能喝。”
“能喝的那个,不在啊——”瞿嘉双肘撑在桌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老妈和王贵生,“周遥应该能陪您,喝掉这一瓶,我,我真的,我不行。”
他“哗啦”地撤开椅子,站起身:“叔叔您陪我妈,我出去了。”
“你别,你是这家的正主。”王贵生很大方地说,“你在家待着,我跟你妈我们俩出去逛逛。”
“出去逛什么啊,呵,喝西北风?”瞿嘉微微摇晃,伸手一指,“家里好歹忒么有个床,你们出去打野战啊?”
这就是过量了。
喝高了。
瞿嘉眼底和眼眶都透出一抹焦红色,就是那种痛过煎熬之后心都烤焦了的颜色。
王贵生瞅着瞿嘉,一乐,操,就没接茬儿。
你行啊你,小子比老子还有经验是怎么的,你打过野战啊?
“别胡说了,你快滚蛋,出去吧你出去吧……”瞿连娣转身收拾桌子去了,果然喝完酒就抽疯了。
瞿嘉然后就接到他哥们儿唐铮的电话,过年了么,大家最近各自都忙,好久都没有见面,约他出去聚一聚。
跟唐铮约的好处就是,不用喝西北风,唐铮难得的有车啊。
唐铮果然开着那辆出租车过来,停在胡同口等他,瞿连娣前脚骂着“快滚蛋吧”后脚仍忍不住追出来,喊了两句:“瞿嘉今天喝酒了!……他酒量不行唐铮你照顾着他啊,你看好了他啊!……”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以酒浇愁是愁更愁。
坐在出租车里,唐铮就问:“就你一人儿?我还以为,周遥就在你家,约你就是约周遥了。”
“你要约他?”瞿嘉右手手肘倚在车窗边沿上,撑着沉甸甸发胀的头,“约他你就去约他,约我就是约我,别提他。”
唐铮问:“怎么了?”
瞿嘉说:“没怎么。”
“哎呦,吵架啦?”唐铮一转方向盘,上了大街街面,“被甩了?”
“怎么会!”瞿嘉一笑,阀门一开就好像止不住了想笑,咧开嘴,“我甩他了。”
唐铮低声骂了一句,才不信呢,看瞿嘉的表情也猜得出怎么回事:俩小屁孩儿闹别扭了。
“你跟周遥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过分了吧?”唐铮骂他,“你看看我?我想见的人,几个月都见不着一次,你跟周遥,你们俩就隔着几间教室,就隔一堵墙,出了教室门每天在楼道里就能见十次八次。你们俩还闹,闹?!”
“就隔一堵墙。”瞿嘉喃喃地,揉他的眼,“我过不去那堵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