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张摇晃得没那么厉害的,落座。亚历克斯打量着写在小黑板上的菜单,那上面的粉笔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常客们显然不再需要这块黑板的提示,需要这块黑板的多半也不会成为常客。
“别点除了咖啡和火腿三文治之外的任何东西。”哈利建议,“我很确定就是这家的鲔鱼沙拉把我们的驻日内瓦通讯员送进了急诊室。”
“而你们竟然还没有把这个地方告到倒闭。”
“太迟了,它已经和奥斯曼大道的记者形成了共生关系。”
侍应躲在漆黑的店堂里,像条懒洋洋的鳗鱼,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他引出来。两人都要了咖啡,没点食物。亚历克斯点了一支烟,略微仰起头,呼出烟雾。哈利留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些早已愈合的细长伤痕,亚历克斯察觉了他的目光,扯了一下衣袖,遮住疤痕。
“打碎了玻璃杯。”他轻描淡写地解释,把烟灰抖进茶碟里。
“这种倒霉事时有发生。”
“确实。”
咖啡端上来了,看着像是从沥青坑里捞出来的,浓稠而滚烫。谁都没有碰,看着它在茶碟上慢慢冷却。哈利专心地盯着平滑的液面,头顶上树枝的瘦长影子倒映在那里,仿佛镜子里的裂纹。
亚历克斯又吸了一口烟,“你的父亲还好吗?”
哈利抬头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开口:“我们到这个地步了?互相客套?”
“我们。”亚历克斯说了一个词,改变了主意,垂眼看着桌子上的树影,“已经过去三年了,哈利。”
“我到处找你。”
“我知道。”
“你就不能哪怕给我写一封信吗?”
“信?”亚历克斯反问,笑起来,那种干巴巴的、仿佛布满倒刺的笑容,“我还写得不够多吗?”
“你知道我不是故意不回信,我的——”
“你的工作,我知道。”亚历克斯打断了哈利的话,把烟摁熄在茶碟上,“没人比我更清楚了,水手。”
这个绰号刺痛了哈利,它所带来的不适感如此真实,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像是触到烧红的烙铁。为了延长沉默,哈利抿了一口半温不热的咖啡,味道一如既往地糟糕,苦涩,混杂着烧焦木头的气味。街道的另一边,一个扎着发髻的年轻保姆砰地推开二楼窗户,把一盆长着肥厚绿叶的植物搬进洒落窗台的一小片阳光里。他们在杜松街55号的小公寓也有这种带花架和木质遮光板的窗户,哈利不记得三年前的仲夏里这个窗到底是开着还是关着的了,似乎是开着的,因为那个夏天异常潮湿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