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无一人。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一个快三十的男人手舞足蹈地跟他隔空喊话吗?想想就觉得诡异。
于是楚泉看起了日落。和小王子独自看四十四次日落时的心情相似。
第五天的时候,屋顶上的楚泉被路过的刘雅然发现了。
“楚大哥,你在房顶上干什么呢?”
楚泉有点尴尬,毕竟刘雅然也算他半个粉丝,他一贯优雅绅士的形象可与傻坐在屋顶不太搭。楚泉略一犹豫,还是照实说:“我看夕阳。”
“哇,”女生愣了一下,掩嘴笑道:“你好浪漫啊。我能上来跟你一块看吗?”
楚泉心里是不情愿的,但还是温柔地点头:“好啊。”
“算了算了,下次吧,我爸还找我有事。”女生红着脸走了。
楚泉坐在原地思索刘雅然的话。浪漫吗?其实他并不是个浪漫的人。他严谨、理智而冷静,二十八年来,人生中可称之为浪漫的经历少之又少,最珍贵的记忆是别人带给他的。只是因为最近跟关千越走得近了,潜移默化地受了影响,才做出爬上屋顶看日落这种新奇的事。
那个人对一切美好和有趣的事物都抱有巨大的热情,在见识了成人世界的险恶之后依然难能可贵地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楚泉又看了一眼远处空荡荡的阳台,轻轻叹了声气。
股东会前一天,助理林涛给楚泉打电话,说有一个私人邀约。楚泉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谁啊?”
“赤海的路总。就约的是今天下午。”
关千越一语成谶,路鸣果然没有善罢甘休。第二天就是股东会,之前跟各个小股东谈了很多次,楚泉料想路鸣本事再大也无法翻盘,那么此刻的邀约就显得有些可疑。
左右无事,楚泉想,那就去会会路鸣吧。
路鸣约他的地方是个茶室——现在的有钱人都爱喝茶。楚泉推门进去时,路鸣正坐在茶台一侧等水开。他看见楚泉,并不起身,只微一点头:“楚泉,来了。”
他们没有私交,直呼其名其实是有点无礼的。楚泉不跟他计较,开门见山道:“不知道路总请我来有何贵干?”
路鸣年轻时长相不错,因此得以攀附权贵,娶高官的女儿,此时人到中年,看起来依旧斯文儒雅,像个文化人。他向对面的凳子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急什么,就是请你来喝喝茶,谈谈心。”
水开了,路鸣把水倒进一个茶壶,手指在壶身上敲了敲,说道:“这套小东西,景德镇千年的窑泥烧成的,比紫砂的好多了。”
楚泉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
路鸣拿起壶盖,陶醉地闻了闻,看似十分享受。
楚泉对他这副装腔作势的样子是不屑的。路鸣当初是个穷小子,尽管用了些让人不齿的手段,但一路奋斗到今天的地位,本是个令人鼓舞的励志故事。可他发家后那副急于摆脱过去,标榜自己属于新的阶层的嘴脸,谁看了都不舒服。
路鸣往楚泉的杯中倒了点茶水,楚泉端起来喝了一口。
“怎么样?”
楚泉点点头,客套了一句:“好茶。”
“我看楚先生挺识时务的嘛,”路鸣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说:“那赤海想和飞天合作为什么要阻挠呢?”
“合作?”楚泉冷笑一声:“你是想吞了飞天吧。”
“话不能说的那么难听。”路鸣把两人茶杯斟满,看似诚恳地说:“我是想让两个公司实现资产重组,多占领市场份额,然后把广雅挤出去。”
楚泉没想到路鸣如此大方地坦白野心,沉默几秒之后问道:“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没失手过。”路鸣眼神中流露出不屑:“他们家那几个钻石矿,这两年也没开采出什么好东西吧?而且那三兄妹除了关迟都是废物,迟早把家业败光,关迟目光短浅,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如果楚泉再年轻几岁,说不定也会像于泽阳那样盲目地相信和崇拜这个狂妄自傲的男人。然而此刻他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路鸣大肆渲染了一番赤海接下来的发展前景,但好话说尽,见楚泉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粗鄙的那一面就渐渐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