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忍不住了。他跪倒在林娥身前,歇斯底里地哭着,巨大的哀怮即便不给特写,也能轻而易举地显露。
“梁同徽以为他赢了,如果他只是想和我一起死,那他是对的。”林娥幽幽道,“可青遥,你和他不一样,别把你拉到他的层次上。”
这是梁先生的真名第一次出现。
他以为他在同林娥玩一个爱情游戏,同生共死即是他的胜利。可爱情乃至生死,从来没入林娥的眼里。
他们所保卫的国家,所坚持的信仰从不是一个游戏,因为在家国当前,生死何其渺小,爱情与欲`望更是不值一提。
“我知道。”段青遥回答道。
林娥轻轻一笑,安然阖上眼。段青遥放下她,眼眶中仍有泪水,目光却是坚毅的。
皎洁的月光透过云层,凝成弯弯的一阙。林娥是新月,深埋在伪政府后的钢钉。而她死后,这个代号、这份责任便是段青遥的。
月光终会穿透云层,而头夜的月亮,预示着的即是次日的太阳。
“拍得不错。但有些地方还是要改。”赵文彦评价道。
林业康之所以被影迷叫做“林学究”,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他的电影书生气太重,诠释的东西不够大气。此前的《刺刀》虽然评价极高,却也有过分拘泥的毛病。而这部《新月》,在自己之外,终究见了天地众生。
电影虽然在转场、分镜上有一些林业康的特色,细究主题却有着赵文彦的影子。赵文彦也算个人风格强烈的导演,但他的电影却从未有过此类导演常有的局限性。他拍底层人物是讽刺资本主义的《年华》,拍同性之爱是暗合时代变迁的《再别离》,就连《陆遗之》这种完完全全的传记电影,都能拍出自我压迫外的历史必然。借人性之深掘人世之深,赵文彦的拿手好戏,被林业康一用也炒出了好菜。
“蕴颖演得好。”沈乔说,“华哥正常发挥,小霖还是太端着,经验太少。”
新人演员,尤其是学院派出来的新人演员,多少都会带着“匠气”。霍霖同段青遥像的是外在而非内里,这种匠气自然格外明显。
“你不能拿你的标准来要求小霖,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赵文彦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华哥和蕴颖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我只是就表演论表演。”沈乔摇摇头。
他对“演员”这个职业有着深入骨髓的敬畏,不因年龄与经验对其放宽标尺。他评判表演的唯一标准就是能达到的极致,或者极致之外,再添神来之笔。
目及之处,仍为山外有山。
“你还是这样。”赵文彦轻叹道,似是漫不经心,“这么爱表演,有想过回来演戏吗?”
第二十一章 :
“不会。”沈乔说,他仿佛没有经历思索,直接直白了当地叙述出了这个不容更改的结果,“而且我和以前不一样。”
“我不觉得。”
“那是你的事。”沈乔的语气忽然尖刻了起来,“你呢,有没有想过再导戏?”
如果说沈乔曾怨恨过赵文彦什么,那只会是他的息影。
他息影是为现实所迫,可赵文彦是为什么?
他息影时才三十四岁,正是一个导演最该有作为的年纪。听黎萧说他息影的决定事先没有通知任何人,他们也是看完了他在戛纳颁奖典礼的直播,和全球人民一起得知这个消息。
举世轰动,却又合情合理。
他已经拿齐了几乎所有能拿的奖,拥有了足以影史留名的地位与作品,他无法再超越自己的从前,索性在巅峰退隐,免得世人在对他指指点点一番后,惋惜江郎才尽。
可他拍电影,难道只是为了别人的赞誉?
“想过,约都签了。”赵文彦点点头,“附加条件一满足,立刻开机。”
“”沈乔一时无话,只得道,“我没听说过。”
“这是保密消息。”赵文彦气定神闲,“你知,我知,投资人知。”
沈乔:“那上映了给我张票,我很期待。”
“会的。”赵文彦轻轻一笑,“我还要和业康说一下电影的事,你要来吗?”他顿了顿,又道,“业康一直很想和你聊聊。”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