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政眼睛垂下来,露出失望的神色,继而看着他,手指轻轻挠挠他的手心,无声地说:“我不休息,我看着你。”
江宇典便去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我就坐在这儿,不走。”他的手放在贺庭政的被窝里,和他的手互相牵着,“你听话一点。”
贺庭政深深地注视着他,最后慢慢闭上眼睛。
但他没睡觉。
毕竟他不是真的做了手术,他什么事没有——昨天的时候,他在电视上看到奶多多蜂蜜牛奶投放的广告,广告里,江宇典和女主角是一对吵架的恋人,最后江宇典用一瓶蜂蜜牛奶,加一句“别走”,挽回了女主角。
剧情虽然简单俗套,可广告嘛,就是要这种效果。
他突然就明白了江宇典那天默默无语地凝视着他,丢给他两瓶蜂蜜牛奶是什么意思了!
他原本心灰意冷,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时间、多大工夫,去融化他那颗坚硬冷酷的心。可贺庭政看到广告时,突然也发觉,原来他并非不愿意认自己,他只是不说而已。
他在江宇典那里住了八年、照顾了他八年,他当然了解这个人不喜欢用言语表达感情的性格,他喜欢做一些看似无迹可寻的事,让你自己去揣摩他什么意思。
如果笨一点,可能就真的以为他铁石心肠了。
看到广告后,贺庭政立马来了个主意,而且恰逢一个最好的时机——江宇典要去拍真人秀了。
也就是说,他没什么时间,也抽不出空来看自己。这样一来,就大大降低了他的苦肉计被看穿的风险。
江宇典看他睡了,自己也有些疲惫,加上他等会还要赶去录制节目,便调了个闹铃,将脑袋靠在病床边缘扶手,闭目养神。
现在这种情况,他显然是睡不着的,他得时刻注意着贺庭政的动静,以免他突然不舒服或是怎么的,他能感觉到贺庭政有多么需要自己。
江宇典那么靠着休憩,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抚摸他。
是贺庭政的手。
他手掌很大,因为输液的缘故而冰冷,他动作也很轻,抚摸他的脑袋,摸他的后脑勺。
江宇典虽然醒着的,却没动作,任由他抚摸。
贺庭政不住地抚摸他,没人能懂他这种重新拥有的感觉。能够再次触碰这个人,几乎让他热泪盈眶。
五点的时候,江宇典手机闹铃响了,他开的振动,并且在第一秒钟就被他按掉了,免得吵醒贺庭政。
结果他一抬头,就看见贺庭政注视着自己。
“你没睡吗?”他皱眉,伸手开了一盏小灯。
贺庭政把呼吸机取下来,江宇典要阻止他,贺庭政却摇头,他声音很低,很哑:“我睡了,睡了一会儿又醒了,我怕我睡醒了你就不在了……”他用力握着他的手。
两人的手一直在被窝里相握,此刻已经渗出了汗意,两只手都又热又黏。
江宇典看见贺庭政嘴唇有些干燥,眼里全是可怜。
他抽了抽手,贺庭政不肯放开他,他就说:“我去上个厕所,你老实躺着别动。”
贺庭政望着他,特别可怜的模样,最后才不甘不愿地慢慢松开他。
他从卫生间出来,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在抽屉里找到了医用棉签。他撕开棉签,蘸了点水,轻轻敷在贺庭政干燥的嘴唇上。
贺庭政嘴唇很快被润泽,也变得红润些许。
他默默抿着嘴唇上的最白色号粉底液,特别想拿纸擦一下。
江宇典重新坐下,贺庭政粘粘糊糊地把手伸出被子,要他牵自己。
他看着贺庭政那仿佛像是等着投食的狗狗般的眼神,便无可奈何地握着他的手,看着他说:“等会儿我要走了,我助理留下,我给你家人打电话?”
贺庭政哑着声音说:“别打了,我爸在你死那年年底走了,我妈带着斯予的,她一直怪我离家出走的事,现在也没原谅我……”
江宇典低头注视着他,沉默良久:“你就这么确定是我?”
——这就相当于正面承认了。
他知道继续装下去也没意思了,加上贺庭政此刻病着,江宇典不想让他被自己伤透心。
贺庭政却是笑,回望进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