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断抽打着它,要它跑得快一点、更快一点……就像逃亡一样容不得半点拖沓。
冰冷的雪风袭击着我的身体,全身肌肤几乎就像是被无数钉子插着,血流不出来,却搔刮得疼痛欲裂。我冲出零陵城,将那些繁华的凤楼龙阙、朱阁碧瓦都一股脑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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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奔出城郭数里,马儿突然啼叫一声,腾空朝后仰去——我还未来得及惊呼就被甩了下来,整个人扑到在雪地里。
冰冷的雪在我的体温下融化,将寒冷一点一点种进我的四肢。我勉强支起身子看个究竟,见前方一名女子,浅紫色轻纱、貂皮围领,微抹淡妆,阗黑亮丽的秀发用灵鲛珍珠挽着,倾城容颜中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她的美使得潇湘一带的江水也因她而有了桃李的颜色的杜若的芳香。
她一步步走近我,我仰头不卑不亢地看着她。
「你为何要离开?」她的唇角露出一丝骄傲的笑:「你该不会以为弄玉对你动真情了吧?那天弄玉和我说的话,还有……你也看到了。」
又是一个两面三刀的人。我讥笑道:「温采如今选择离开,请桓夫人莫要再落井下石。」燕舞轻藐地看着我,笑容颇为刺眼:「被他当成女子养,你就真以为变成女的了?你还记得自己是男的吗?」
我垂下头轻声道:「我知道,我们不正常。」燕舞恼怒道:「你们?不正常的只有你。弄玉从来就不喜欢男人,尤其是你这种天天梨花带雨故作娇羞的小宦狗!」
我的脸霎时失去温度。我双手插在雪地里,用自己都快听不到的声音说道:「你要我死,对吗?可我不想。死了,我就没法替我父母报仇。死了,这世界上就没人会真心对待他。死了,就不能在老了以后回味和他一起经历过的事。」
话音刚落,手上一阵剧痛,我的手背上多了一只穿着粉色鸢尾绣花鞋的脚。燕舞已不顾形象地尖叫:「你少在那里恶心了!我告诉你,我喜欢他超过任何人,谁都不可以跟我抢!我要看着他成功,看着他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陪他度过一生,享受荣华富贵的人是我,不是你!温采!」
燕舞是练武的人,脚劲自然远甚于寻常女子,这下我的手骨差不多也该断了。我痛到冷汗直流,可依旧不服输地昂起头微笑:「嗯,我知道你喜欢弄玉。喜欢成功的弄玉,喜欢当上武林盟主的弄玉,喜欢能赐予你荣华富贵的弄玉。」
燕舞的眼中露出凶光。她的手慢慢抚上发鬓,触碰到精致的翠玉金钗——果然是弄玉教出来的得意门生。可她还未抽出金钗,手就震了一下,鲜血顺着手背流了下来。
燕舞捂住自己的手,惊惶地朝四周大叫:「谁?!竟然敢冒充梅影公子?」
苍茫大雪中,一个身影如蝶舞落,淡青清纨如同飘忽的蝶翼缓缓垂下。雪沾在他的衣衫上,顺势滑落。若不是他生着一张丑陋的脸,我还真会以为他是一个误坠凡间的仙子。在这个时刻救我性命的人,竟是老张。
「姑娘,在下可没冒充弄玉,只是你思念成狂罢了。」扫了一眼瞠目结舌的燕舞,老张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看你心里还是很清楚,如果是弄玉本人,那颗石头击中的就不是姑娘的手,而是脑袋了。」
燕舞握紧双拳,勃然大怒:「弄玉不可能杀我!」老张神态自若道:「未必。」燕舞怒归怒,但很快就冷漠却不失礼数的说:「江湖上人人知晓,我与弄玉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波折,同患难、共生死,我们之间的关系怕是阁下如何也挑拨不来的。」
老张安然一笑:「早听闻梅影公子有两位美艳娇妻,莺歌温柔贤淑,持家有道;燕舞面若桃李,高贵出尘。那阁下一定就是燕舞姑娘了。」燕舞颇为得意地说:「小女子想念莺歌,可她已经被这个叫温采的人给杀了。」
老张道:「那真是失敬。燕舞姑娘既已贵为正室,又何必和一个小小的娈童计较?」我闻言一震,猛然抬头看着老张。燕舞道:「小女子只想替莺歌报仇。」
老张转头瞥了我一眼,道:「姑娘的心情在下倒也可以理解。若张某是女子,自己的丈夫成天和一个娈童缠绵悱恻,完全无视自己,张某也会想把这个男宠给杀了。」燕舞的脸霎时变成猪肝色:「再怎样也比你这丑八怪好!」说罢抽出金钗,朝老张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