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荡的房间里,他几乎立刻就想起了那个在他面前倒下的人。
他看见医生护士小心翼翼地把那人搬到床上,给他输氧,甚至给他用上了心电监护。
他最后一眼看到床上的人时,那人就像睡着的孩子一样被医生们挡在了白衣之后。
然后,他被请了出去。
门口,陈致垂头坐在走廊长椅上,还不等他开口发问就闷声自责。
乔昊听见他说,“我在电梯口碰到霍延,我不该把他带到病房来的。”
“冬冬是什么病?”乔昊艰难问出口。
可是陈致沉默,沉默了好一会儿。
乔昊突然觉得自己等不及他的回答,因为他要马上赶去上班。
因为,他有些不敢听到答案。
而此刻,他异常后悔自己没有再等一会儿,等到陈致告诉他真相。
现在,他的脑子,在结束一上午每两三分钟诊断一位病患的频率运转下,出于惯性,仍在转动着成千上万个念头。
也许石冬冬真的得了脑癌,也许真的是胶质瘤,也许是普通一些的,星形细胞瘤,或者少枝,那么通过手术应该可以康复,生存十年以上也不会有问题,也许是恶性很大的……他无法想下去,主治医师考试复习到的那些内容此刻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中。
乔昊恨自己是个医生,因为了解,所以才恐惧。
生平第一次,他有些痛恨自己的职业。
他可以对其他病人表现出身为一个医生的悲悯与关怀,然而,他无法想像对象如果是石冬冬,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那个看上去聪明敏感让人琢摸不透的鲜活生命,会面临这样的噩运。当然,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是自己喜欢过的人。
或者,仍然喜欢着。
乔昊没有了任何食欲吃中饭,他甚至等不及电梯,三步并两步跑到了石冬冬的楼层。
无论如何,他想得到答案。
并且,已经稍稍做好了心理准备。
中午的十九楼异常安静,乔昊走在上午曾走过的走廊,心情却已截然不同。
不过,这次走廊上已经没有陈致,换了两个穿着同样深色衣服的年轻人。
当乔昊想要靠近石冬冬的病房时,毫无悬念地被拦了下来。
“我是石冬冬的同学。”乔昊说着,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起来。说到底,他和石冬冬似乎的确只有这么点关系。
“病人需要休息,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其中一个男人面无表情道。
“那他醒了吗?”乔昊又问。
只是这次,对方连口都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