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赏她口水润润嗓子,然后他姐跪下来,用那张刚骂过人的小嘴一吞一吐地品萧。她有张白帕,用来托着恩客的命根子,这是她的特殊待遇,显得品萧这份活计有了几成矜持。
后来她老了。其实也不很老,二十出头,但是干这行的往往早衰。她脸上肉懈了不少,人又极瘦,尖尖的下巴可以戳死人,看着就有几分凶相。她惯了臭毛病,还是爱骂,但恩客是爱看美人儿骂人,她不美了,得的便只有大耳刮子。
可她不长眼。看不惯的,该骂还骂。
有个男的喜欢她,是个贼。贼开始是去嫖她,显阔,他姐看出了,却不说,变着法地挖他的钱。要耳坠儿,要衣裳,要金钏子,贼在她身上投的钱够再娶个良家姑娘了,他姐凭着贼的宠爱,在老妓里很是风光。
后来贼消失了一段时间,再来找她时挺憔悴,带了支白玉簪子。他姐极喜欢,放在头上比了又比,不舍得簪,收在梳妆匣里,扣上黄铜锁。贼不嫖她,两个人拉着被子说了一宿话,天明贼要走,说下回不来了。
他姐哭了,说你走了我怎么办?
贼说我没钱了。他把手伸给她看,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被齐根截断,没法偷了。
顾文章在外头偷看,看两个在泥泞里挣扎的人。年老色衰的婊子和断了手指的贼。现实的逻辑是婊子甩了贼,戏里的逻辑是婊子看上了贼,他姐一直挺不走寻常路的,她选了后一种。
她说:“你是个毛贼,我是个婊子,再烂也烂不到哪去了。凑合着过吧。”
她不让顾文章叫姐夫,让他叫哥。他哥人穷贱,心气却高,他说:“崽子是个做大官的料。”
他姐叉腰开骂,让他少放他妈七彩王八屁。他哥不提了,闷头在肉铺剁肉,偶尔提回来点人不要的废料:下水,鸡爪鸡骨架,鸡脑袋。鸡脑袋永远是顾文章的,为那一口鸡冠子。冠官谐音,虽然迷信,好歹是个念想。
姐和哥都踏实肯干,慢慢也攒下点钱。他哥心思又活动了,想让顾文章上学,他姐狗血淋头一通臭骂,末了不管了,随他俩折腾去。但顾文章是真不争气,跟人打架,骂老师,翘课蹲猪圈,被他姐扒了裤子用柳条抽,抽得腚眼都肿了,屁股肉红得透亮。抽一句,骂一声:“日你妈的狗杂种,废老娘卖逼的钱啊!”
他哥说:“算命的说了,崽子名不行,哪有大官叫小杂种的。”他姐眉毛一立:“你又折腾啥?”
“给起了个名,叫顾文章,写好文章。”
他姐一翻首饰盒,白玉簪没了,柳条子改往他哥身上招呼,下手更重,呼呼带响:“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