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
周容摇头轻笑:“杀?您知道哪个是内鬼么?我是不知道。接触过密谋的人一共有四个,我,也速齐,投毒的悉罗桓,以及冯先生。悉罗桓是王府养大的不会背叛,冯先生若是细作,前后逻辑不通,也速齐又没脑子,我想了一圈,末了竟怀疑到了自己头上。殿下,明谋的题眼就在这里:您明知是计也必须挖内奸,否则寝食难安;我明知也速齐无辜也只得构陷他,否则我自己要身首异处。”周容说到这里,眼尾扫过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也速齐,笑笑:“不过,我实在不喜欢被人摆布,虽然惜命,但构陷就免了吧。来龙去脉我已经讲清楚,现在光明正大地劝您,先杀也速齐。一时是找不出内奸的,而太子那边又必须要一颗人头安抚,既然也速齐活着并不比死了更济事,那为什么不用他的命稳住太子呢。”
周容语气淡漠,人命关天,在他口中就如吃饭睡觉一样自然。“当然,您也可以疑我。不过,如果真是我告密,也速齐现在已经替我死了。”
周容说完了,安静地等荣郡王做决定。他不着急,他很相信自己的口才,离间计固然巧妙,但这样坦坦荡荡解释清楚之后,就是傻子也该知道怎么做。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先杀也速齐。
然而周容很快发现,他可能高估了荣郡王的智商。文绉绉的汉话在荣郡王脑子里突突突地就过去了,他本来脑子就慢,再加上语言障碍,根本跟不上周容的逻辑,只觉得他绕来绕去乱七八糟,不知道在讲什么玩意,听得人肝火上升。荣郡王不愿意承认的是,这股无名火背后其实潜藏着被轻视了的愤怒:一个汉畜,识几个大字,张狂到在本王面前显摆了?还指指点点,杀这个杀那个,本王需要你教我做事?我就看你最可疑!
荣郡王指着也速齐:“本王问你,他是,内奸,吗?”
周容一愣,下意识道:“不是。”
“那,为什么,杀他?”
“因为找不到内奸。”
“如果,能找到,他就,不用死?”
周容犹豫着,点点头。
荣郡王道:“他,找到了。”
“他说,是你。”
问题解决。周容无话可说,他只能苦笑。
荣郡王站起来,用两层下巴点着周容:“跪下。”
周容僵着不动。
荣郡王走到跟前,飞起一脚踹在他腿上。周容被踢得踉跄一下,两边的军士已经涌上来,扣着他肩膀往下摁。周容一言不发,发狠撑着不跪,荣郡王慢悠悠绕到他身后,又是一狠脚蹬在膝窝。
周容腿一弯,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荣郡王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又绕回周容面前,端详着他的表情。
周容居然还笑得出来。他仰着脸,笑得既温顺又嘲讽。
荣郡王发现这人不长眼:“好笑吗?”
他一脚踩在周容手上。马靴慢慢加力。
周容额头渗出细小的汗珠。
鞋跟恶意地碾着指尖。这是只修长好看的手,写得好字,作得锦绣文章,一切荣耀和屈辱都肇于此,但此刻,只是任人践踏的一块烂肉而已。
指甲被踩裂了,深深抠进软肉里。周容笑不出来了,却仍不服软,低头咬牙硬忍。可荣郡王不让他低头,他拽着周容的头发强迫他仰起脸,那张面孔苍白,脸上都是冷汗。
荣郡王拍狗一样拍了拍仰着的脸,语气竟然有点慈祥:“还有,什么,好说?”
周容扯了扯嘴角,他想笑,但只能发出嗬嗬声:“就因为,我是汉人?”
声音太轻了,荣郡王没听清:“什么?”
周容生生提起一口气,用胡语一字一句重复:
“就因为,我是,汉人?!”
“啪!”
周容脸一偏,嘴角一线血,荣郡王还不解气,当胸又是一脚,带得摁着周容的军士都一个踉跄。
这两下半点没留力,荣郡王累得呼哧呼哧喘着气,狠声道:“把他给本王卸成块!”
在场人人都听出话中狠意,连一直安静趴着的也速齐都不由瑟缩一下。军士不敢怠慢,匆匆把人搀起来往外拖,荣郡王见他脸上兀自冷笑,更是暴跳如雷:“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