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厉行架起个床桌,从魏成那接了两份塑料饭盒。
“醒了就起来,”厉行掰开一次性筷子,“烧退了是吧?吃饭。”
信祁忍着腿痛慢慢地起了身,先摸过纸杯喝了两口水。脑子还没清醒,他已经顺着本能接了筷子,打开饭盒。
饭盒里是最廉价的炒面,油光,酱油色,寻不见几根菜。可信祁已经顾不上那么多,肠胃存在感极强地喊着饥肠辘辘,他捧起饭盒便是一阵狼吞虎咽,飞快地往嘴里扒,甚至忘了“嚼”这个字是怎么写的。
厉行见他这般,本就寡淡的食欲再提不起分毫,盯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怔然出神。
忽然回想起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上,信祁举着酒杯向他祝贺词。那时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友谊会和父辈一样长,至少和父辈一样长,可谁能料想父辈的友谊只是披着友谊外衣的利用。
那似乎是他记忆中唯一一次见信祁喝酒,宴会后他便失踪了三天。现在想来,也依然猜不透那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他若真能不顾哮喘发作也要跟他打这友情牌,那信祁这人未免也太不择手段。
他打心眼里不愿承认信祁是这样的人,也不愿承认自己这么多年都看走了眼。
信祁放下筷子,饭盒里只剩下了油,连半根断面也不见。厉行的目光依然定在他脸上,把自己那份没怎么动的面也推给他。
信祁垂眼看了看面,又与他对视,舔净了嘴唇:“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善意被当做讨好,厉行面露不悦:“你爱吃不吃,反正饿的不是我。”
信祁还是端起了那盒面。昔日不屑一顾的街头炒面,如今却像什么山珍海味。厉行又想起自己刚从戒毒所出来那阵,一个馒头能啃出金元宝的滋味,五块钱恨不得掰成八瓣花。
你也有今天。他心里找到了一点平衡。
信祁吃饭的速度慢下来,厉行又说:“从现在开始我不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但你不要妄想逃跑。你看过了吧,这一片都是荒野,只有高压线从这里走,开车没有半小时找不到大路。你也别幻想有人会来救你,除非姓信的肯为了你雇几架直升机。”
信祁的筷子一顿,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仓库后面有个厕所,能洗澡,东西基本上齐。你虽然瘸但还不瘫,所以没人会照顾你。这儿除了我还有俩人,又高又壮的叫魏成,当过兵,一拳能揍掉你八颗牙。又瘦又小的叫孔祥,最会察言观色,你心里有什么小九九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没想逃跑。”信祁抬起头。
“那最好。”厉行双手环胸,语速很快,好像迫不及待要结束这场谈判,“你是个聪明人,没事的时候就自己想想该怎么办。在拿到东西之前我不会放你离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五年已过我还有五年。你如果想未来五年都陪我呆在这儿,我也不拦着,多一个活物谁不喜欢呢。”
信祁皱起眉:“我说了我没有证据。”
厉行仿佛没听见他这句话,自顾自起身走到门口:“好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跟你贫了这么久我自己都觉得浪费唾沫。回见。”
8
信祁注视着他的背影,垂下了眼。
他将床桌搬到一边,从枕下摸出那罐哮喘喷雾,摩挲一番又放了回去。腕上的绷带缠得很仔细,伤口还是痛,但比起内心的痛根本不值一提。
封逸远回来了。
这人好像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变数,他本计划好了一切,想等封逸远两年戒毒结束就送他出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料想他竟提前一天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世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他知道一定是有人暗中相助,最大的可能就是封逸遥。但封逸遥也失踪了,他们姐弟两个就像一个谜。
他怀疑过姜音,可他调查不到关于这女人的任何底细,所以他无法肯定她就是封逸遥。即便能肯定,他也不会向信博仁揭穿。
自从封逸远出事,他就愈发憎恨这个男人。他们虽然是父子,可他们的关系远不如封宗耀和封逸远之间亲密。
他慢慢挪到床边,扶着床沿起身,双腿的痛楚让他眉心耸动。五年前那场车祸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又被封逸远罚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