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轻笑一声,道:“我若问他你的私事,他必也不肯说的。”
卫若兰笑道:“那倒也是,那小子看起来大大咧咧,委实是个靠得住的。”
说曹操曹操便到,外面的小厮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冯大爷来了”,便见冯紫英带着一身风雪闯了进来,道:“阿楠,有消息了……啊,若兰你也在啊!”
卫若兰冷哼一声,道:“不知道冯大爷带了什么消息来,可要小的回避一下?”
冯紫英知他不过是玩笑,笑道:“这就要看林大爷的意思了。”
平日里给下人们大爷二爷的叫惯了不觉得什么,冯紫英这一声调侃出口,林楠顿时有化身为白胡子驼背老爷爷的错觉,摇头失笑道:“少卖关子,有话就说。”
冯紫英道:“若兰,阿楠虽不瞒你,只怕你也没功夫和我们一起凑热闹,我是刚送走宫里的人来的,你家人也在四处寻你,只怕也是来传话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林楠问道:“可是陛见的日子定了?”
冯紫英笑道:“什么都瞒不过阿楠,日子定在开春二月。”
林楠见卫若兰还在迟疑,道:“还是正事要紧,要听八卦下次让冯大哥讲给你听就是了。”
卫若兰这才去了。
冯紫英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张便签递过来,道:“你看。”
这是一封折子的抄本,署名王子腾。
林楠淡淡一笑,道:“改个方子需一个贵妾,如今又搜了院子,却不知王大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冯紫英道:“阿楠你看了,定会满意的。”
林楠不置可否,低头大略看了一眼,叹道:“这王大人当真是聪明人!”
冯紫英点头道:“这事做的漂亮。”
林楠一直等着王家给他一个交代,他们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事不是一个贵妾就能解决的,但是休妻或者娶平妻的话,对王家和贾家的声誉都会有极大的影响,林楠也没想到,王子腾会把事情做得这么漂亮,这么绝。
这是一封请旨的折子,大意是其妹贾王氏,幼时患有癫病,本已痊愈,不想同贾政成婚后屡有复发。贾政为人正直仁善,不因妻子有恶疾而嫌弃,只是近来王夫人病情日重,竟然夜半跑去年幼的侄女房中发狂,吓的小姑娘连夜离开。他这才知道妹子的病情已然严重至此。王氏有此恶疾,贾政原该休妻再娶,然他坚持不肯弃糟糠之妻。
贾政仁义,但王子腾却不忍妹夫家中无人主持中馈,屡屡劝其另娶平妻或贵妾,被其严词拒绝。可巧史家有个嫡女,因守孝年过二十还未有婚约,美貌贤惠,他愿意认其为义妹,蘀她准备嫁妆,从王家出嫁,给贾政做平妻。因不愿旁人诟病贾政无德,故而想请皇上恩典,为二人赐婚。
林楠道:“皇上准了?”
冯紫英道:“如此佳话,为何不准?”
“佳话?”
冯紫英道:“一个恪守情义,坚持不休疯妻,一个深明大义,为妹夫请旨赐婚,且又认史家女为妹,从王家出嫁,更深两家情意,怎不说是佳话?皇上还没开口,底下便一片赞叹之声,皇上岂有不准的?”
林楠失笑道:“佳话,果然是佳话。”
皆大欢喜,如何不是佳话?
贾政好名,如今他仁义之名上达天听,满朝皆知,便是他能力不足,其人品上的好评也足以让他仕途顺遂,且能另娶佳人,可谓名利双全。
做丈夫的既得了美名,做婆婆的又岂能例外?对贾母来说,既没有和王家交恶,又能有一个从本家来的媳妇儿,外孙女半夜回府的事也被完美无缺的掩了过去,她更有何求?至于王夫人莫名其妙的癫症,她活了这么大年纪,早已知道什么时候该糊涂。
王家损失的,不过是一副嫁妆罢了,却同样博得了美名。
黛玉在这件事中,只是“被得了癫病的舅母惊吓到的可怜的侄女”。
至于林楠,在贾母眼中,他依然是孝顺乖巧、遇事有些冲动的小外孙,在贾政眼中,他是亲妹被舅母所害却依然能顾全大局的、深明大义的好外甥,在外人眼中,他是为了妹妹愤而状告太医的兄长……至于深知此事内幕的人,冯紫英绝不会外传,王子腾、付尚德只恨不得捂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