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吃醋,是在害怕。原来这么多年来,无论自己成就几何,他始终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个人,始终都在害怕。
江小雨见着张离伏在桌上许久,以为他醉地睡着了,于是连忙跑到另一桌去叫他的助理来扶他回去。小肖拉了自己老板许久也没有拉起来。另一边见了此景的导演更是莫名其妙,心道刚刚讲戏不还好好的嘛,怎么转个头回来就醉倒了,也没怎么喝酒啊?
陆淮不知道此刻心尖上的人情绪完全崩了盘,他深深地舒了口气,闭眼靠上车后座,把今晚上的心惊肉跳舒出了胸口。
当小肖叫来两个男劳力欲把张离架回酒店时,张离突然伸出手在自个儿头顶上朝他摆了摆,断断续续说,“我……没事……让我趴会儿醒酒……等下我自己走……”
接近深夜,工作人员们陆续散了,小肖陪着老板,看着他趴了半个小时,终于从桌子上抬起头来。
“老板,酒气散了?”
张离一笑,却笑出了近乎惨淡的味道,“嗯。回酒店吧。”
小肖看着老板走路飘忽,十分不放心地扶着他。张离平日里并不酗酒,酒量也还算得上可以,小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走路腿软的样子。从吃饭的地方到酒店房间,张离一手被小肖扶着,另一只手紧紧捏着手机没放,然而手机却没再响。
等到他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看他意识清醒,不像有什么大问题了,小肖才离开。
看小助理关上房门走了,张离便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和陆淮那仅仅两句的对话。把陆淮的微信一个字一个字又看了几遍。
然而看再多遍也就是简单的两行字,什么也推断不出来。陆淮的话简单却很到位,关心他,跟他做了说明,希望他不要介意。再多一句就显得心虚,少一句又显得寡情。
张离看着那两行字,无法控制地想,你的尺度永远都这么精确么?是计算好的么?
人都是这样,胡思乱想的闸门一旦打开,无休止的念头就冒出来。然而越是深爱,越是无法关住那道闸。可见于情爱之中,人类软弱至斯。
尽管心里一万个疑问句,张离却一个字也没有再多问。用了所有精力把自己慌张的情绪抚平,把仿佛挤在了一起的心肝脾肺肾努力归位。他尚有的一点理智空间里在播放刘云丰的话,“心态不对等,早晚要玩完。”可他从17岁被陆淮解救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心态难以对等,他默默地想,不把自己拧成另一个模样,一定会失去对方。
劲敌在前,还给他展示了一颗七位数写就的真心。甚至半个娱乐圈今晚都为这份感情鼓了掌。他实在不能,也不敢任性了。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却终归忍不住发了一句,“晚安”过去,好像多说这两个字就能多一点安全感。
“晚安。我爱你。”对方迅速回了五个字。
他亲了一下手机上那个人的名字,轻声说,“我也爱你。”
倘若千里之外的陆淮知道这位小混蛋在这个秋冬交替起了寒意的晚上,如此纠结痛苦地把自己原本的天性用所谓的理智鞭笞了许多遍,还出于不敢任性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大概要心疼死。可惜他并不知道。
正如张离也不知道,他在某个人心里有一大片草原可以撒野,没有边际,也完全不用给自己划一片安全地带。
一个不敢多解释,一个不敢多质问,两个人都枕着手机而眠,过了一个离奇的晚上。
11月底,北风刮到了东南小城,张离一大早起来迎着寒风绕着学校操场跑了几圈,把鼻尖和眼睛一起如愿地吹红了,这要是有哭戏他连准备都不用,可以直接开演了。
导演何等明察秋毫,到片场一见早早到了的张离就知道他情绪低落,当即决定换了个场子,先把分别戏给拍了。
一场对着未说出口的爱慕对象分别的戏。江小雨迟迟未进入状态,却被张离的表演震惊了,她心想谁说他演技差,这要不是明明白白的知道在演戏,她几乎要以为张离真遇上了感情上的大问题,才能将这份难言的苦楚如此深刻地展现在脸上,甚至是身体上。
导演对这场分别戏的要求是泪将下未下,眼中难舍而口难开。这种要哭不哭的情绪太难了,眼底的戏也极难细致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