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笃笃的声音很轻,但是被寂静的夜色放大了几百倍似得,轰鸣进陆醒的耳膜里。他一向讨厌被人吵醒,几乎是从床上翻起来,又没好脾气地喊了一声“别吵”,喊完了却才发觉有什么不对。等他揉开了眼睛才发现,这昏暗的客房里,什么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葆宸呢?
他在床上呆了片刻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门外传来湍灵胆怯地一声呼唤,他才彻底醒过来,抓起长衫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说着“来了”去开门。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下来,雾也没有散,四面漆黑也不知道是几点钟了。陆醒打开门,外面细小的雨珠和这冰冷的水雾便飘了进来,微薄的光线里,浑身湿透的湍灵瑟瑟发抖地站在门外。他的脸绷得很紧,又是那种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般的神色,但在见到陆醒的一瞬间有些松动了,转瞬却又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得,脸上的肌肉反而颤抖起来,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了?”陆醒只能问他。直觉告诉他,深更半夜,不会有什么好事。
“大家……我是说,沛博大人还有习瑛先生……都不见了。”湍灵终于鼓起勇气,小声说了出来,“我一觉醒来,就发现大家不见了,还在担心,陆醒大人是不是也不……”
他话还没说完,客房小院子外却忽然传来一声尖叫。这种尖叫未免有些熟悉,荣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汐柏也曾经这样尖叫过。湍灵的脸色瞬间惨白,陆醒反倒是第一个夺门而出,抓起廊下的一把伞便往小院子外面跑出去了。湍灵不敢一个人呆着,哭丧着脸喊着“等我一下”,亦是也拿了一把伞,追着陆醒的脚步跟了出去。
四味木之花(8)
既然已经身处迷雾之中,便不能逃避。这件事,齐谐终究还是要管的。
陆醒推开门,视线捕捉到漆黑中那一簇燃起的火光,便毫不犹豫往那边奔过去。雨水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焦躁的不安,当陆醒奔到那房间门口的时候,门前已经熙熙攘攘围了小半圈人,靠近门内是习瑛站在那。他一身西装漆黑,仿佛要融入这黑夜一般。像是听见了身后的声音,习瑛转过头来,见着赶过来有些气喘的陆醒,笑道:“店主大人终究还是来了啊,再不来,可就要出麻烦了啊。”
陆醒眉头微微一蹙,走到门边收了伞侧身进去,才发现习瑛所说的麻烦是什么事。
地上两具尸体,皆是身首分离的惨状,一具靠门边,一具靠室内。一具应该是个下人的,另一具则是汐柏的。唯一不同的是,汐柏的身上有几处明显的圆形伤口,而此刻葆宸正蹲在地上对汐柏的尸体做简单的观察。沛博站在旁边,脸色惨白眉头蹙紧,紧抿着嘴唇看着这两具尸体不说话。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苦的味道,陆醒揉了揉鼻子,问向习瑛道:“什么时候发现的?”话刚开口,葆宸便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一丝无奈和浅浅的责备。陆醒全当没看见,那边习瑛开口道:“某是听到声音便赶过来了,不过某到的时候,沛博大人和葆宸大人可都已经在这里了。”
沛博的嗓子里发出模糊的一声,那边检查尸体的葆宸站起来,声音平静道:“这两个人的死法皆是被砍头而死,伤口出现腐烂迹象,恐怕已经有六、七天了。汐柏身上的这些伤口,是枪伤,很新鲜,应该是刚刚才出现的。”葆宸指了指汐柏身上圆形的伤口。
枪伤?
大约是房间中的苦味更容易让头脑清醒,陆醒看向旁边的习瑛,他脸上的表情还甚是自然。陆醒便干脆问道:“习瑛先生也是这么看的吗?”
习瑛低笑出来,道:“既然葆宸大人都看过了,肯定就是没问题的咯,难道店主大人是信不过葆宸大人咯?”说着摊开手,颇为无辜的模样。他这份无辜在沛博眼里却像是在耍无赖似得,青竹色的青年松了松眉毛,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习先生可否出示一下自己的配枪呢?”除妖师的武器是枪械,平日更是不离身,如今汐柏的尸体上出现了枪伤,习瑛作为这里唯一拥有枪械的人,自然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哎呀呀”,他却不着急似得叹了一声,表情颇为无奈,道:“真不巧,我的枪被人偷了。”说着还撩起衣摆露出腰间挂着的枪套,那里确实空空如也。沛博一见此情况,眼睛猛然一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