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早就震飞了出去,徐亦琢那种三脚猫的手段,在百年的大妖怪面前不值一提。
在蛇羽的眼睛里,徐亦琢是难得的粮食,只要能吞掉他一人,修为恐怕就能增上几十年。只要有了这几十年的修为,他就能同西山上那只白狐抗衡,就有能成为山神的资格,就能统治这座城市,为所欲为。
妖怪的眼睛仿佛已经看穿了未来百年,他的脸色都发红起来,不知是太过兴奋还是被夕阳染红。但是徐亦琢并不了解他的心思,他所能用的法术都失效了,唯一剩下的,只有他用粉笔画在地上的那个禁忌之阵。
蛇羽正陷在臆想里,他的眼睛里除了徐亦琢这个猎物再无其他。因此当满嘴鲜血的徐亦琢又笑起来的时候,蛇羽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却一抬手,狠狠扇在徐亦琢的脑袋上,怒道:“死到临头还知道笑!”
“……死到临头?到底是谁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呢。”徐亦琢被扇得头脑嗡嗡作响,视线都模糊起来,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一只手摸过嘴角的鲜血,向地面上摩挲着寻找粉笔的痕迹。蛇羽没有发现他这明显的动作有什么其他的含义,他只因为徐亦琢的话而愤怒,因此他冷着脸,掐着徐亦琢的脖子将他从地上半拎起来,嘲笑似得道:“那你还有什么手段,你都使出来啊。”
蛇羽看到徐亦琢眼中的光芒一亮,那绝不是一个将死之人应该有的表情。百年的大妖怪微微一愣,却只见徐亦琢猛然一抬手,狠狠抓住他的手腕,那被掐住的喉咙里发出充满恨意的模糊声音,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就带你去下地狱吧!”几乎是伴随着他这句话的同时,蛇羽看到被夕阳染成朱红的灰白地面上,有一种几乎融入夕阳的红色,在快速勾勒着某种既定的图案。百年的大妖怪不会知道那是什么,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蛇羽尖叫着想要站起来,那地上的阵符却已经发出了鲜红刺目的光。惊恐的妖怪放开徐亦琢想要逃命,但这个少年却用超出他这个年龄应有的力气,死死扯住他的手腕。那些越来越亮的光芒不仅刺穿了徐亦琢的身体,仿佛也刺穿了蛇羽的眼睛。妖怪哀嚎,垂死挣扎。
然而徐亦琢却露出了胜利者一般的表情,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来临之前,他看了最后一眼教室外的景色——
残阳终于落下了猩红的帷幕,天地灰白,平和而安静。
下一秒,徐亦琢再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但是,但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呢……”,黑暗里,徐如琢哭泣着,他紧紧抱在怀中的那滩白骨上,燃烧着冷冷的光,那些光没有温度,却将白骨蚕食成白色的粉末,簌簌掉落在已经被破坏的猩红阵符上。房间外,有不甘的声音、怒吼的声音、哀嚎的声音不断传来,且愈来愈近,徐如琢却仿佛被定在地上一般,只哭泣着喃喃自语,仿佛已经同整个世界脱离了关系。
“那些年我们曾经以为自己长大了,我们曾经以为,我们能像爸妈那样顶天立地,我们……但是,但是哥,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要瞒着我们?明明是,明明是哥一个人解决不了的事情……也许,也许叫上爸妈就能解决的事情,但是哥……”徐如琢几乎将身体蜷缩起来,“是因为哥太优秀了吗?哥从来都那么优秀,不管是学习还是灵力的感悟,从来都比我好……哥你知道吗?现在妈开始念叨你了,总说‘要是你能在该多好’,家里没有给你烧过纸,上过香,你的存在都几乎成为了禁忌。但是哥,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哥哥,永远,一辈子……”
“哥,我想你了。”
徐如琢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跌碎在地上,他哭不出声音,只有更紧的抱着那滩没有剩下多少的骸骨。
“我想你,哥。想我们一起去北京路吃酥皮,可是那家店已经迁走了;我还记得,我还想给你看我收集来的游戏卡,可是那些游戏卡也被妈扔掉了;奶奶的玉镯子补好了,现在戴在妈的手上,说未来要送给我的女朋友;我还想跟哥上同一个高中,跟哥考一个大学,一起成为除妖师,跟哥一辈子住一起,不分开……可是,可是哥你为什么就这么傻……你为什么,为什么先走了……哥,我……对不起。”
徐如琢再也说不出来,抱着骸骨哭成一团。
已经身为除妖师数年的他在看到这滩骸骨的时候便已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