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星三医还没圈那么多地,仅是省城城南一隅。那么小的地盘上,半夜三四点,特别是周末,省内的、外省的,全国上下慕名而来的,全挤星三医门诊大厅外面。
“加塞儿”被言令禁止,黄牛们为了赚钱,也跟着排队,起早贪黑的拼劲比得上病患,钞票如水般络绎不绝,谁不乐意呢?
大家都奔着专家门诊,其中有一个人,就叫席海惠。
他比别人都在意专家的名头,每次挂号,一定会专门找一位姓方的老教授。
方姓太多,全星三医上下,有几只手都数不过来。
而有一个科室,里面只有一位颇有名望的方敏教授——那就是放射科。
席海惠每回,为了挂方敏教授的专家门诊,从凌晨三点就开始排队,等到早上七八点医院门开了,他怀里抱着的小孩,就睡着了。
“你不是要告诉我,那小孩是我吧?”
席虎十分惊奇地看了谈思明一眼,“可我不认识他啊,我爸叫席峻峰。”
“这就是问题所在。”
谈思明把事情前后都给席虎说了——谈思明托他爸谈远道找人,在星三医医院内网发帖找知道“席虎”的相关人士,才得知这一切。
“方教授给保存的医疗记录里,你的姓名、性别、生日都对得上。”
“那……也不一定是我啊?万一真有人跟我同名同姓同日生呢?”说完,席虎笑了一下,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概率有多小。
“方教授还说,有时那小孩的妈妈也会来——你亲妈叫杨孟娟,对不对?”
席虎:“……”
“你等一会儿。”
席虎摸出手机,给席峻峰发了个短信:
[席峻峰,你以前叫席海惠?]
想了想,担心席峻峰不回,使诈一样,又补发了一条:
[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
席虎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只觉得太阳穴忽然成了一把上了膛的机关枪,突突的,跳得他脑门疼。
原来席峻峰也在意过他……
他假模假式地,把双手再往胸前一抱,撑住了那口气:“那方教授可靠吗?怎么连十几年前的事记得那么清楚?”
“这我爸也问了,说是因为席海惠找她太多回,大人小孩都长得很讨人喜欢……”
“哦,原来是看脸。”席虎微微笑道。
他的那点笑意本来是为了掩饰被揭穿往事的窘迫,可是在挤出笑容的瞬间,好像有一场暴雪呼啸而至,把所有的伪装吹散了,埋在地下,硬生生地,压得他透不过气。
这感觉令他无所适从。就好像被人扯开了伤疤,偏要捂得严严实实,渗出来的血迹却是免不了的。
“方教授还说,”
谈思明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