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麻子看了看那双布鞋,骂了一句,「自绝于人民,他妈的,便宜他了。」
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应该是想抓而没有抓住的某个人吧。
他们全不想理我,我便偷偷地溜开,迎门一个桌子边,一位年近四十的军人
正对他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见郭二麻子走来,便大着嗓门说道:「行啊老郭,这
次咱们县算立了大功,你是头功哇!」
郭二麻子腰里别着盒子炮,对着那军人说道:「这是卫小光同志,原来是‘
全无敌’的副指挥,就是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这才挖出了林大可这个暗藏的
阶级敌人。」
后来才知道,那中年军人,正是我县群专组织的总指挥,驻公检法军管小组
的组长,原县武装部的副政委,姓魏,他与郭二麻子早先是战友,有着密切的关
系,这次全县捕国民党,就是他指挥的。
这次清查,全公有好几个国民党被酷刑折磨致死,也有好几个无法忍受酷
刑而选择了自杀,整个古镇笼罩在一片死亡的恐怖之中。
我躲在不远处观望着,终于看到了魏副政委在郭二麻子的引领下朝着关押妈
妈的屋子走去。大院里很乱,看热闹的群众就象今天追逐李宇春的粉丝般涌动着,
我也朝向那间屋子移动过去。
妈妈和另外跪着的七八个男女被命令站立起来,朝向工作组的大员们低头并
成一排,魏副政委走过去,近在咫尺地从排头向着排尾踱步,一个一个地打量着
几个等待命运判决的「国民党地下挺进军」,当走到其中的一个女人面前时,他
将原本背着的手伸出,托起那女人的下巴,将那女人的脸高高地托起,但很快又
放下。下一个是男人,他重又背起手。待走到妈妈面前时,却又将倒背着的手伸
出,象刚才托那女人一样捏住妈妈的下巴,将妈妈的脸托起来,却并没有那刚才
那样快速地放下,而是左一扬、右一扬地将妈妈的脸扳过来扳过去地看着,又用
另一支手撩开遮挡住妈妈大半个脸的长发,重新将妈妈的头转动着,妈妈屏住呼
吸,象个玩具般任他摆弄着、端详着,眼睛不敢看他,只是看着自己的鼻子,长
长的睫毛便覆盖住自己的双眼。魏副政委用一支手的拇指撩动妈妈的眉骨处,迫
使妈妈将眼睛向上张开,可眼睛尽管已经张大,却仍然不敢看那淫邪的脸,而将
眼珠朝向斜下方看去。
「叫什么?」魏副政委声音不大地问道。
「郑小婉。」妈妈颤抖着声音答。
「你什么问题?」
这一下把妈妈问倒了,谁知道是什么问题呢,可不答是不行的,于是妈妈
答:「反革命……破鞋……」
「破鞋?」那魏副政委转过脸,对着郭二麻子,问道,「谁搞的?」
郭二麻子答道:「和好几个人搞过。」
那副政委放开了一直捏弄着妈妈的手,仍旧看着郭二麻子,小声地,「哼哼!
没有你吧?」声音很小,但屋子里的人却全都听得清楚。郭二麻子现出调皮的坏
笑,与副政委对视了一下,没有答话。
「毛席教导过我们,对于阶级敌人要毫不留情,但对于他们中的某些人,
也要注意方式方法」,说到这里他停顿住,看着郭二麻子,怕他不理解地看着郭
二麻子,「嗯?」
郭二麻子象是完全理解老战友的心思,赶忙表态:「首长放心,毛席的话
我们理解,首长的话我也理解。」
魏副政委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郭二麻子,二人会心地微笑了一下。
到了晚上,出人意料的,妈妈被放了来。她来后便要我到别人家去玩,
等她喊我再家,要是不喊我,就住别人家。我隐隐约约猜出了什么,便赶紧着
拿了一块冰凉棒硬的玉米面饼子啃起来,妈妈心疼地给我往饼子里抹了一块猪油,
又洒了些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