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你会品尝到和我相同的绝望。)
总是如同刀子一样锐利的红瞳送出无声的话语,像蛇一样缠住罗兰冰凉的手脚——
“圣少女殿下,圣少女殿下!”
陌生的声音刺穿睡眠的薄膜,左手按压住一阵阵钝痛的太阳穴,右手下意识的攥紧长剑,发出“怎么了”的疑问时,身体已经重新进入作战状态。
视野内出现的是身穿查理曼王家海军制服的男人,一脸的虔诚和激动。
“母神在上,圣少女殿下平安无事。”
欢喜的声音迅速扩散,然后升格为山呼海啸,罗兰甚至听见有人在喊“万岁”。背后涌出的冷汗让脱节的记忆恢复,挥手让过于激动的人群安静下来后,紫瞳越过人群,望向街道一角。
那里曾经横躺着一辆轮式突击炮,如今只剩下焦黑的车体和散落一地的零件。侧翻之后,罗兰曾一度想要喊话劝说对方投降,还没等他说出酝酿好的说辞,突击炮就发生了爆炸。幸运的是,罗兰只是被冲击波扫到陷入短暂的昏迷,并没有进一步的内外伤,同时周围的查理曼军队和武装市民恰好赶到。
突击炮的车组成员无一幸存。他们选择了这样的结局,罗兰并不感到意外。军校里灌输的“不受虏囚之辱”思想,害怕遭到人类报复,保守军事和技术机密,掩护友军撤退的弃子——可以成为自裁动机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失败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已经到头了。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场。
没有道理,没有怜悯。也没有英雄。只有生和死,杀与被杀,实力和运气是决定命运的唯一标杆。
——战争没有人性,也没有道德,杀人是唯一的手段,胜利是最终的目的。不以胜利结束,战争就没有意义。
满不在乎的语调从记忆深处浮现上来。几年前作为分歧点的那一天以梦的形式被回想起来,连带着许多不愉快的回忆也翻腾上来。简直就像是某种诅咒。又或是对李林“一贯正确”的再度确认,更像是对未来战争形态的揶揄。
没有荣誉和人性的战争,不同种族和之间的大规模仇杀:精灵和人类的,查理曼和亚尔夫海姆的,教徒和非教徒的。
罗兰不知道李林此刻会如何看待他一手造成的鲜血淋漓的现实,他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它。
视角一隅出现了一截焦黑的手臂,意识到那是突击炮车组成员遗骸时,脚步已经迈出,穿过自动让开一条路的人群。罗兰站在了断臂前面。
我们忠实的战车会给我们一个金属的棺材——到最后,他们履行了军歌中的诺言。没有鲜花,没有国旗覆盖的棺材,没有鸣枪送别,没有最后的告解,默默无闻的消失在战场上。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吗
下意识的伸出手,背后有人发出怒吼:
“圣少女殿下。不用对这种鼠辈伸出你的玉手……!!”
伸出一半的手颤抖了一下,混有焦臭与血腥味的风涌进鼻腔,被白蔷薇内置天晶治愈中的身体传来异样的感觉——明明疲累不堪却被强行恢复的“脱节”感正在蔓延。五感获取的信息提醒自己,此刻仍身处战场,没有多余的时间能用来感伤。
不需要,排除——零点几秒内完成此一动作。罗兰再度成为战场的一部分。
抬起头。周围穿制服的男人们对自己叩胸行礼,着便服的男人们挥舞着刀叉棍棒呼喊口号,女人们或跪倒在地祷告,或哭泣着呐喊什么,所有人涨红的脸上映着一道光。
银色的,神圣之光。
何人引发,不言而喻。
骑乘着白色纯洁之兽。身穿闪亮铠甲,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给予罪恶以迎头痛击。
罗兰的表现已经完全凌驾于传说之上,在民众们的眼中,身穿白蔷薇、击败钢铁之兽的身姿完全就是“救世主”这一概念的具现化。
身处绝境之中,谁都会忍不住向希望的象征伸出手。
圣少女殿下!圣少女殿下!圣少女殿下!
人们的眼睛变得血红,发出欢喜的叫声,献上自己的祈祷。
他们无比虔诚,且完全发自内心,但在他们献上欢呼的对象看来,却无比可怕。
眼前的人们与梦境里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