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罪恶制度!我们之所以没能过上亚尔夫海姆那样的生活,全都是体制问题,一切都是体制出了错!
世间上无视自身问题、没有最基本责任感的愚蠢之辈格外多,这些人总会寻找自己能接受、容易推卸的简单理由,如果找不到,就蛮不讲理的让他人为自己的失败负责。这个“他人”可以是父母、师长、同学、社会,也可以是他所在的国家和那个他自己都不甚了解的“体制”。
接下来,在这些人的蛊惑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相同的思维模式看待自己的生活,不满之情在整个社会扩散。社会动荡,各种暴动叛乱层出不穷,直到把整个国家折腾完蛋……
不费一枪一弹,亚尔夫海姆就能把人类诸国推进万劫不复的地狱,赢得这场意识形态斗争的胜利。
这才是密涅瓦最为担心的状况。
比这更加头疼的,是不存在能解决这个危机的手段。
像王冠领那样,用“铁和血”来一劳永逸地解决亚尔夫海姆根本行不通,还没等各队集结完毕,黑漆漆的晶体就将从天而降,开始执行全世界寒冷化作战。
退一步说,哪怕那位神明使者不直接动手,一个全民皆兵的亚尔夫海姆也足以让任何想用武力清除革命瘟疫的国家三思。
比不过,打不赢,难道要无视他们可以的话,密涅瓦倒也愿意这么干,但这纯属一厢情愿。他们既然敢于开放各种设施参观,本身就代表了放弃保密主义的姿态。只等时机成熟,以闪耀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
——我们代表了世界的潮流。
想到将来某一天,精灵对人类社会放出这番豪言时的自信姿态,密涅瓦的肝尖都在颤。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参观行程安排。大图书馆、国家音乐厅、博物馆、画廊……如果是平常的话,尽管会觉得累,但密涅瓦依然会兴趣盎然的参观,但现在看着那张行程安排的表单,她只是感到恐惧和烦躁。
“马上是午餐时间了,要不我们就在露天餐馆用餐”
似乎是看出了密涅瓦掩饰不住的倦意,海德里希提议到。身心俱疲之下的密涅瓦也懒得去纠结堂堂公主在大庭广众下用餐是否合乎体统,轻轻点了点头,波尔舍轿车很快就在动物园对面、布达佩斯大街上的一家餐厅前停了下来。
海德里希要的是啤酒、炖泡菜和香肠,罗兰是三明治和橙子汽水。密涅瓦是汉堡包和苹果汁——“仅限人类”的风没有刮到这里,他们得以在一张桌子上用餐,周围不时偷来好奇的一瞥。
种族隔离社会下难得的公平。
密涅瓦在心里吐槽,然后对这种时候还能想到这种事情的自己感到好笑。
(贵国确实不存在种族问题,因为有问题的种族不存在。或者快不存在了。)
昨晚听到的刻薄话再一次浮上心头,藏不住的苦笑在脸上浮现出来。
“最基本的社会学常识告诉我们,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边上传来罗兰的低沉声音,密涅瓦下意识的抬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少年。
“这是那家伙昨天对我说的。”
罗兰说得很诚恳,没有一点做作,似乎是被话题的沉重所压迫。紫瞳显得有些黯然。
——不论是出生的家庭环境,各种家庭背景所能赋予每个人不同的人生机遇,还是每个人在生活中通过努力所能得到的机会,全都不存在“平等”这种前提。“人人生而平等”的美好愿景自古以来被无数帝王、贵族、官僚、教首、主教、野心家、革命者所借用,但却是一个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恐怕将来也不会实现的美好幻想。
李林晃荡着酒杯,用难得的正经口吻对罗兰诉说着这个刺耳的真理。
在他那个世界,流传在美利坚合众国和后来通过法国大革命遍及欧洲的平等思想,是建立在基督徒们对上帝的信仰上的,因为《圣经》的主旨之一便是“主的子民皆平等”——没有理由。也不需要进行证明。因为基督教信仰在欧洲的普遍性,“天赋人权”的思想一经提出,便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同,进而推进了西方近代皿煮运动。不过这与“君权神授”并无本质区别,只是将对象换成了每个普通基督徒,其实质依然是借用怪力乱神说来强制界定并扭曲社会现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