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有三道人影伫立。
相同的发型、相同的身高、相同的服饰——连身体轮廓都统一的令人生厌。
高度的相似性不仅吞没了三名男子五官上的些微差异,连具体人数的感官也受影响而难以确定。
世间相似之人何其多,双胞胎、三胞胎之类也有不少人见过。但这三人已不在常识范围内的相似程度之中,连个性和活力也被视作无用物,从身体里排除掉的男人们就像镜子迷宫里无限延续队列的虚像,生产线上统一规格的玩偶。
男人们既非虚像亦非玩偶,他们是货真价实的血肉之躯。呼吸、进食、排泄、行动——人类应有的生命行为一样不少,只是和标准的人类稍微有些差距。
除了眼睛和鼻子,全身埋在长袍里的男人们动了起来。
一齐迈出同一只脚,步伐幅度、步速像恶作剧一般彻底一致。偶尔转动脖子观察四周环境,也是同步联动,没有分毫差距。
三人犹如以同一根线操控的傀儡,面无表情的用刻入夜间视物术式的眼睛探查房间各个角落。
异端肃清者。
人类诸国之中没有不知道这名字的,最爱哭闹的婴孩听了也会乖乖闭嘴的称呼,属于这三个人。
之前的名字、独立的人格与思考在接受转生仪式时全部舍弃了,对立志奉献全部身心,成为神之猎犬的男人们来说。那些都是不必要的杂物。
为信仰而生,为信仰而战,为信仰而死。全心全意侍奉母神,将自己化作一团爆裂物,一阵整肃的暴风,将一切渎神背信之徒埋葬——这就是肃清者。
因此,这个异样的房间无法让他们产生任何的感触。
连月光也难以照到的老旧公寓,其中早已没了住户。在操作系术式“避行结界”的暗示下,流浪汉和巡查官也不会靠近。“开膛手杰克”正是在这里进行他的工作。
通常人们影响中杀人魔的房间都是充满血腥和杂物,堆积凄惨尸体的粪坑。是和卫生一词绝对无缘的所在。但“杰克”似乎并不是大众映像中流于肤浅。在肠子和肝脏里寻找美丽色彩的人民艺术家。
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仿佛屋主刚离开不久。明明一墙之隔就是堆积粪便和垃圾的废墟,这房间只是稍显老旧一些,房间中间用绳子固定住断腿的餐桌上还放着一个插着鲜花的破花瓶。
沦落到居住废墟的田地。依然不忘在绝境中放上鲜花的屋主——意外地对生活充满情调和希望。也非常的感性。
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会是接连杀害小孩。肢解尸体的杀人狂。
随着进入里间,观察“杰克”的工房后,人们才会对他的狂热工作热情有深刻的、恐怖的理解与体会。
尽管同样和外间收拾过。但有些东西是不会轻易消失的。
飞溅到墙上,氧化后呈现褐色的污渍;
飘逸在空气中不愿挥发,连鼻腔和肺叶都要烧掉的恶臭;
角落缝隙中黏住的黄白色附着物;
——这些没来得及抹掉的痕迹充分说明这里曾经发生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再勇敢的人到了此时也会因为感到难以承受,选择暂时退开。
肃清者们继续往前,扑鼻异臭、脚底踩响的粘稠液体都无法迟滞他们的行动。
美也好,丑也好。
香也好,臭也好。
在他们眼里那都只是个符号,不会对此抱有惊讶或疑问,只是执行神所赐予的任务,一路向前。
兀的,人偶般的肃清者停了下来。
他们发现有好几双新鞋印,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
换言之,有人捷足先登来拜访过这里。
“哟,肃清者大叔们。”
房间中亮起一道微弱的荧光,一个少女慵懒地向他们打着招呼。
长袖v型领,迷你百褶短裙——最近在各路女校间流行起来的水手服,白净活泼的脸蛋面露笑容,脑袋两侧的粉色双马尾一甩一甩。
怎么看都是个和杀人魔工房格格不入的思春期少女,用近乎撒娇的口吻说道:
“‘杰克’已经不在这里了哟,可以的话,能不能请大叔们像其他人一样就此掉头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