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脸。
沈星正躺在那里,枕着她昨晚套上的蓝色格子枕头,面容清醒,黑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
“…早啊。”
阮池扯起唇,干笑两声,本该立刻起来关掉手机,却不知为何,有些舍不得动。
两人枕着同一只枕头,静静对视,在大雨停歇的清晨,光线不算明亮的房间里。
彼此的脸相隔不远,隐约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气息交织,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
有人说,男女之间对视超过八秒,就说明彼此互相喜欢。
那么你呢?
沈星。
-
陈芸一夜未归,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阮池终于在沈星道出那声早后起身关掉了闹钟,房间归于平静,她找出了一次性洗漱用品给他,两人换好鞋子出门。
沈星的运动套装外面加了一件黑色羽绒服,也是阮成的,本来是老土的款式,被他这样一穿,竟然有几分赏心悦目。
下过雨的空气格外清新寒冷,两边屋檐还在往下滴水,路面湿漉漉的,天边已经放晴,暗沉的云层被淡金色的朝阳取代,恢复成以往清透。
远方的云一层层白色向深蓝递进,夹杂着中间冉冉升起的太阳,昨夜的压抑涩晦丝毫不见,整个人好像也随之轻快荡然起来。
阮池转头望向旁边的沈星,他依旧安静,侧脸平和沉稳,五官细腻精致,整个人因为刚起,带着丝冷白,只是唇色一如既往,自然而浅淡的红。
“你今晚还是不回家吗?”她出声问,沈星的神色毫无变化。
“不知道。”
“刘玺说你不愿意住酒店,为什么?”
“会睡不着。”沈星垂下眼,态度出乎意料的和顺。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阮池向来是个得寸进尺的人,机会难得,自然不会放过。
大清早的街道空旷安静,路边放着垃圾车,风里带着空气中的湿气,她扯了扯背上书包肩带,缓解着忐忑。
沈星低眸看着脚下,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像是两只蝴蝶,他沉吟了片刻,方才轻声回答。
“我爸从江北市过来,住在那里,我不想见他。”
“你恨他吗?”过了会,阮池缓缓问道。
沈星毫不迟疑。
“恨。”
阮池的心沉了下去。
“听刘玺说…”她笑了笑,刻意缓和气氛,“他以前和你在江北市是同学,你那个时候逃课打架无恶不作,叛逆嚣张得不行,现在怎么这么乖了?”
也不是乖,至少没有公然违反校纪校规,在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能像个普通学生一样。
阮池一直很奇怪的一点,就是他明明看起来如此的平常,却透着一股特有的气场,让人能一眼从普通学生中分辨出来,之前不明白,现在得到了答案。
不外乎是积年累月的乖戾张扬所形成的——
无畏,强大,不屑一顾,还有,搏命。
沈星低头笑了一下,唇边蔓延出惯有的漫不经心,声音罕见带了温柔。
“因为不想让家里的老人失望。”
对于仇人,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捅刀,但是亲人,沈星可以用命相护。
不就是好好上学,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
抵达学校,刚吃完早餐,刘玺就立刻闻风而来,来回打量沈星几眼,暗自放下心,脸上却露出了坏笑。
“哎哟,看来昨晚过得不错嘛——”
“我才睡了五个小时。”沈星懒倦的说,阮池去了外面丢垃圾,他松懈下来,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眼里不掩疲惫。
“怎么了?”刘玺小心翼翼看着他。
“做噩梦了。”
“那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刘玺面露迟疑,沈星打断了他,神色淡淡。
“可它一直在我脑海里。”想忘,也忘不掉。
沈善平在最后给他打了两个电话没有接通后,终于妥协,叫外婆转告他,当天会回江北市。
沈星收到消息时他已经走了,傍晚放学,沈星终于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