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不要再想了。”观月的手用力拍了拍千寻的肩膀。虽然他想就此将她揽入怀中,但她始终如一礼数之外的冷淡,让他也不由自主地保持着距离。
千寻笑笑,淡然而凄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然的孤傲。“嗯,还好,我的母亲给我留下了一件浴衣做纪念品呢……”让我可以知道……那个辜负了母亲的男人,到底是谁……我要找到他,我要问他,为什么要抛弃母亲,为什么连她的最后一个愿望也不能答应?就是因为有着这样一个信念,所以我才能在一次一次地忍受着鹭子娘的藤条,一分钟一分钟地重复那些枯燥的技艺。
她任由观月拉着手向“冬屋”走去,目光空洞地沉寂。她仿佛可以看见,若山鹭子拿着藤条,咬着牙站在年幼的自己面前,一边用力抽打着自己的小腿,一边大声地骂着:“你想不想变强?你想不想给你母亲报仇?那你就好好学!你现在所学的一切,将来都会给你铺平一点道路!”她的骂声中带着哭声,看着千寻伤痕交错的小腿,丢掉藤条抱着她哭泣。
“总有一天……你要为你的母亲,争回该得的一切。”
这是她一直以来,所秉持的信念,一直支持她,站在这个世界上的信念。
如果失掉了它,那么她的世界,必定不复存在……
8] “冬屋”中,几人相连而居的房间,都空落无声。
只有被细雨濡湿、然后又被凉风吹干的窗纸,将明亮的天光投影出的大大小小的窗格,印在浅黄色的榻榻米上。
“大家……都去哪里了?”观月把千寻送到房间门口,仿佛是要引起她的注意一样,这么说了一句。
千寻走进去,拣起放在矮几桌面上的手机,机身上挂着的平安符发出陈旧的绸缎光泽。“周助留了message……及川小姐失踪了,他们先去找了。他说……要你先去坂口艺伎馆问问百合子的事情。”
观月扶着门框,欲言又止。留下意味深长的一瞥,观月走出去。“你好好休息,找人的事有我们就好。”或许你不愿意让我们探求你的过往……但是,是你的东西总是你的,即使你想要放弃,我也要让他们还给你。
幸福或责任,都要由你接受之后,才能定论。
我不希望你的任何意愿,干扰我的决定。
千寻在房间中坐下。闭上眼,问自己:到底该如何做呢?或许已经被发现了吧……讲、或是不讲,会不会关乎他们的友谊——或许坚强,或许脆弱。
“嗒嗒”的急速脚步声,在门廊里响起。
拉开门,是厨房帮佣的年轻女孩。“及川先生的电话……”她有些局促地答道,手中拿着旅馆电话的分机。
“及川先生在院子里吧?我去拿给他好了。”千寻温和地说,“你去忙吧。”
感激地笑笑,帮佣女孩把电话放到千寻手里,又急急忙忙地跑回去了。
“什么?!在哪里……御衣所的仓库?”及川博之的身躯颤抖着,连着他的嘴唇,都带着微微的战栗。“……我知道了,我会来的。”他挂掉电话,转过身和善地看着千寻,道:“真是麻烦你了……我要出去一下。”
千寻默不作声地接过话机。低垂的刘海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声音冷淡,仿若没有温度的冰。
“您要去哪里?”低沉地仿若夜幕,“御衣所的仓库?”
“……啊,是的,有……朋友在那里。”
“是万里小姐吧。”声音中带上了些微的激烈,“我们有义务保证您的安全,所以请不要隐瞒我们任何危险的状况!是……被绑架了?”这样的状况,太过熟悉。连同及川博之的眼神……也许当年母亲在得知自己被绑架的时候,流露出的,也是这样的眼神吧?
“太危险了!”并非冰释前嫌,而是因为那一份责任。对于友谊的责任,或许还有些许赌气的成分。她想证明——自信与理智,永远是她八乙女千寻所能够秉持的最轻松的武器,即使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可以做到最好。
“八乙女小姐,或许你不明白,不过保护自己的女儿,是作为父亲最重要,也最神圣的工作啊。”及川博之拍了拍过分紧张的少女的肩膀,“这是……作为父亲的责任,也是作为父亲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