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上山神之后就告诉我前任山神怎么死的。我请求……我请求你们,不要隐瞒,也不要欺骗我。”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不停起伏,心跳剧烈得让她甚至觉得有些想吐。
程鸣羽早就看了出来,在这四位强迫自己成为山神的人之中,长桑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位。他被其余人信任着。穆笑和应春都说过自己会听山神的话,而伯奇极有可能和应春一起站到自己这边。
只要让长桑松口,她便一定能知道凤凰岭曾发生过什么事。
而此次长桑若是答应了自己,以后如果再出现混沌之类的邪物威胁凤凰岭的事情,她也更有把握请求长桑帮忙。
长桑的神情变幻不定,看着程鸣羽问道:“白汀之死,是凤凰岭上最大的秘密……也可以是说最可怕的秘密。你确定你要知道它吗?”
程鸣羽愣住了。长桑并不像说谎。
“不让你知道,是因为我们认为,你总有一天会离开凤凰岭,在我们找到更适合的山神之后。你原本不是凤凰岭的人,不必被山神的使命永远困在此地。”长桑一字字道,“不让你知道,实际上是为了保护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程鸣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我还是想知道。”
“那走吧。”长桑拂动衣袖,“带山神回留仙台。”
程鸣羽又急急开口:“等等!我是和杨砚池一起来的。我要先把他送回家。”
长桑看着她,神情里清清楚楚地传达了一个意思:人,真的很麻烦。
“给你们半柱香时间。”长桑说着,身影已经远远遁走。
穆笑走过程鸣羽身边时,目光一直粘在她手中的春山行上。
应春站到了程鸣羽身边:“我陪你。”
伯奇看了应春一眼,但应春没有回应他,他低着头,慢慢跟在穆笑身后走了。
“你和这个人成了朋友么?”应春问程鸣羽。
“是吧……”程鸣羽喃喃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朋友。我其实更想让他当我亲信。”
“那你还要陪他?”
“他没了一个旧友。”程鸣羽说。
应春远远盯着杨砚池:“但他没哭呢?”
程鸣羽不知道如何向一个精怪解释人类的情感。
“但他是真的很伤心。”她说,“我知道的。我想陪陪他。”
雨师驾车辇将甘露仙送回了雨神峰,甘露仙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祈雨的目的,回到峰顶后立刻请求雨师降雨。
雨师坐在祈雨台前,指着台子:“那你再跳个舞。”
甘露仙:“我跳过了。”
雨师:“老子还要看。”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老子还要喝你之前泡的那种茶。”
乖龙在半空翻腾游动,此时窜了下来:“你不是只喝酒么?”
雨师一巴掌把它拍到了雨神峰的另一边。
乖龙吱哇大叫,看着甘露仙跃上了祈雨台后,发出朗声大笑。
它飞入云层,开始绕着凤凰岭游动,龙鳞流泻各色光彩,映得凤凰岭上一片光明。但很快,乌云从天际八方聚拢,覆盖了凤凰岭上空。
长桑的药草园边上,辟蛇童子阿泰正远远望着密林边缘的一条小河。
有着浅绿色蛇瞳的妇人总在这条小河边上看他。他不认得,只是觉得熟悉。
妇人不敢靠近,阿泰也没想过靠近。他只是有时候觉得妇人有点儿孤单。
但幸好今天夜里,观在陪她讲话。
“甘露仙在跳舞呢。”观趴在河边的岩石上,望着高耸入云的雨神峰,“瞧见了么?”
雨滴终于从天上落下。
干涸的土地疯狂地吸收着雨水,所有沉睡在梦里的生灵与尚清醒的魂魄,都听见了土地欢喜的叹息。
观高兴极了,在河里穿来穿去,告别了吴小银之后潜入水中,开始逡巡她的每一口井。
从杨砚池家里的水井钻出来时,观吓了一跳:杨砚池坐在井边淋雨。
他全身都是湿的,不知是刚从哪条河钻出来。雨水毫不留情地淌过他长到了肩膀的头发,淌过他的眼睛和鼻尖。观趴在井沿看着他,不知这人是不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