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把小孩的脑袋拢在自己怀里,她看不到那双浅绿色的眼睛了。
“哎。”她温声应道,“阿妈在。”
吴小银大部分时间是清醒的。她知道这孩子是什么。
但无论是什么,似乎都不重要了。只要“阿泰”还在她身边,日子浑浑噩噩,也不是过不下去。
呆在她身边的时候,小蛇没有化出过原型。吴小银有时候会问他:“你都还清了啊,还来找我做什么?”
小蛇呆愣半天,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阿妈。”
吴小银看着他。
小蛇又说:“你没有阿泰。”
他憨憨笑起来,手舞足蹈地,奔过去抱住了吴小银。
小蛇涉足人的世界太深了,同样的,吴小银也知道,自己与小蛇在一起生活得有些久了。小蛇确实很像阿泰,可只要一瞅见那双浅绿的瞳仁,吴小银总要在平静的喜悦中生出几分惊悸:这孩子不是人。
她最终还是决定赶他走了。
可小蛇却不依,还把自己内丹捧出来,呈在她面前。
吴小银不要,小孩却又递了过来。
他和吴小银生活了许久,学会了不少人话。
“我不会死的。”小蛇慢慢地说,“阿妈,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们会成为一个人,或者一条蛇。你可以变化为蛇,就像我能成为阿泰一样。”
吴小银还是摇头。
小蛇握着她的手,小脸在她手背上蹭了一下。
“阿妈,吃了我,你以后就可以用我的眼睛来看阿泰了。”
吴小银没听过这样温柔的声音,每一个字都促使她做决定。
“阿泰就在凤凰岭上,我见过他的。”小蛇抬头注视吴小银,“你吃了我,就能看到他的魂魄。”
“虽说我爹当时已经病入膏肓,村里的人都让他布个陷阱抓住我娘,挖出内丹吃下,据说可以长命百岁。”程鸣羽说,“但我爹始终不肯。”
杨砚池打了个呵欠。
程鸣羽并不擅长说故事。絮絮叨叨讲了大半天,眼看金枝玉叶和小米已经将所有菜苗种进地里,程鸣羽才说到她娘亲和爹分别的事情。
那是乏善可陈的故事,杨砚池听过很多种版本。
无非是美貌的精怪遇到了英俊的人类,一眼便误了此生,甘愿与凡人厮守罢了。
程鸣羽出生后不久,他爹就病死了。她对自己娘亲并无确实印象,只是在梦里影影绰绰见过几回:有一个女人从荒凉的小院子里走进来,穿过走廊与门扇,坐到她的床边。女人浑身散发着木芙蓉花的香气,还会牵着程鸣羽的手,把一朵硕大的花朵放在她掌心之中。
程鸣羽至今还记得手中的那朵花是发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