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程鸣羽能看见满天星辰。
长平镇的火熄灭了,一场大雨正在远处降落。
程鸣羽的心被惆怅和茫然填满了。她感觉自己也像是深陷迷雾,摸索不到离开的路径。
耳边却忽然听到轻盈的环佩之声。
以为是穆笑来了,程鸣羽连忙回头。
这回立在石面边缘的不是那颗玄青色的钉子了。一个高挑少女不知何时跃上了石面,正一面拢着自己长发,一面好奇地看着程鸣羽。
她一身玉白色长裙,眼珠子漆黑灵活:“你就是穆笑说的那个山神?”
程鸣羽只觉她上来之后,自己周围就弥漫着清爽的香气,又因为眼前姑娘容貌温柔可亲,她不由得放软了声音:“是呀。”
很快她又连忙补充:“不对,我不打算做你们的山神,你不要劝我了。”
“我不是来劝你的。”女孩笑嘻嘻地从腰间系着的锦布小袋中拿出一个玉色小瓶,“我叫应春,你叫什么呀?”
程鸣羽揉揉鼻子,说了自己姓名。她问:“那你上来做什么?给我带吃的?”
应春摇了摇头。
她走到石面中央,拔出玉色小瓶的瓶塞,将瓶子倾斜。
一滴金色稠液从瓶口坠落,啪地滴在石面上。
原本坚硬光滑的石面在这一刻变得仿似一泓被惊扰的水面。
金色的水滴将水面染成了一模一样的金色,而所有的金色都在涌动,一圈圈地从水滴落下的地方,朝着边缘推送涟漪。
程鸣羽吓了一大跳。石面变成了金色的水面,可是她手脚触碰到的地方仍旧是坚硬的。就连应春也仍然稳稳地站在石面上。
“我和你所在的地方叫芒泽。”应春的声音在隐隐约约的水浪声中传来,“它是凤凰岭地脉灵气的出口。”
下一瞬,汹涌的金色流光冲破石面,腾空而起。
气流像是最温柔的风,吹拂着程鸣羽和应春的脸庞衣裙。程鸣羽甚至捂住了耳朵:她听见了从石面之下,甚至是地底深处传来的呼啸之声。
像是遥远的叹息,又像是沉痛的呻吟。
流光聚在山顶,仿佛一片金色的轻云。
它们终于渐渐散开了,碎屑一样的粉末散落至凤凰岭的每一处山岭,每一个角落。有鸟鸣与兽啸远远近近地响起。漆黑的天也似乎变得明亮,程鸣羽抬起头怔怔看着岭头的大团轻云。石面的流光正不断涌出,奔向高空。它们穿过了她的脚面、手掌和头发,程鸣羽感觉自己似乎也被这些灵气包围和滋养着。
遇到穆笑那天所看到的东西,正在眼前重现。
“凤凰岭山神如果归位,芒泽就会时刻涌动灵气,长久地滋养凤凰岭。”应春把手里的玉色小瓶子装好,“但山神不在了,我们只能轮流施展法术催动圣池芒泽,每日一次,让凤凰岭不至于因此而枯竭。”
但这是不够的。凤凰岭山脉之中仍有一处两处在缓慢死去,他们不是山神,因而根本无法阻止。
“帮帮我们,救救凤凰岭吧?”应春盘腿坐在程鸣羽面前,“凤凰岭恢复正常之后,对岭子上的所有人所有兽,都是好的。”
程鸣羽怀疑应春身上的香气会让人失去顽强抵抗的意志力,因为她正在问一个自己应当不会问的问题:“当山神的话,我会有什么好处?”
“吃饱喝好。”应春立刻说。
程鸣羽:“……”
程鸣羽现在确定应春肯定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了。
她转头看向大火已经熄灭的长平镇。
应春说的话里有一句让她切实动摇了:如果她成为山神,这座正在缓慢死去的山岭中所有的人和兽,所有的生灵,都会因此而得救。
“为什么你或者穆笑不能当山神呢?”程鸣羽又问。
“凤凰岭不认我们。”应春拍拍腰上系着的锦布小袋子,装着金色水滴的小瓶子在里头晃荡,“这些水状的灵气也是前任山神留下的,我们只能用它来唤醒芒泽,但这些水滴也越来越少了。等到它用完的那一天,芒泽会枯竭,地脉的灵气再也无法遍及凤凰岭,凤凰岭会因此彻底死去。”
“它……它认我?”程鸣羽很忐忑。
应春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