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做饭,被那窸窣的动静吸引,沙轻舞抬头看去,只见深灰色的套头毛衣外系着与蔺晨气质极其不搭的围裙,他一手翻看着手机,另一手熟练地翻炒着锅内的藕片,不知道看了什么内容,视线忽然顿在手机屏幕几秒,紧抿着唇,神情颇为凝重。
有人常说,工作中的男人和厨房里的男人最帅。
以前,沙轻舞不太认可这句话,如今,她似乎浃髓沦肤了。
因为就是在那刹,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最后一个清炒时蔬端上饭桌,蔺晨瞟了眼站在玄关处的沙轻舞,喊她:“过来吃饭。”
沙轻舞抽回神,这才拖拉地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挂衣帽架上,趿拉着拖鞋过来,盯着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露出垂涎的目光,不自觉地抿唇。
蔺晨侧目,看向她无尽发端,心生调侃:“放心,我不会放两次盐。”
沙轻舞:“”
一万头草泥马在心头奔腾而过。
这顿饭,很安静,除了碗筷的交碰声再无其他。
她突然发现,凡是和蔺晨吃饭,气氛都会变得紧张起来,每一次都格外沉默。
吃饱喝足后,她很自觉的去洗碗,而蔺晨便坐在一旁沙发上捧着今早看着的书接着看。
心不在焉洗碗的沙轻舞抬起蝶翼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仅一秒时间,又低头洗碗,内心反复挣扎,再抬蝶翼,再瞥一眼,再低头,再洗碗。
反反复复几遍,蔺晨察觉后抬起眼帘,看着踌躇不安的她问:“有话说?”
平缓的语调略显慵懒。
“呃——”沙轻舞在心里飞快地打了腹稿,最后憋出一句,“晨哥和纪律师熟吗?”
“嗯。”他恹恹地回答,像是没多大的兴趣,又垂下眼帘继续看书。
沙轻舞挫败,干脆放弃,埋头继续跟碗筷斗智斗勇。
垂着帘看书的蔺晨突然发问,嗓音浑厚低沉:“采访他进行的不顺利吗?”
沙轻舞洗碗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没掀眼帘的蔺晨,语气带着点抱怨:“超级不顺利。”
他悠闲的翻了一页书,语调毫无波澜:“嗯,能想象。”
沙轻舞揣着什么心思不用她开口蔺晨也明白,但采访纪德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纪德那厮,明明说过连央视的采访都不接受的,可是他居然接受闫从镐”
闫从镐三个字像是沙轻舞的暂停键,一到嘴边便会不假思索的顿住,然后抬眸,接着抿唇,眼珠子左右僵滞一动,最后垂帘缄默。
“闫从镐?”蔺晨半眯着眼睛,像是回忆着这个名字。
片刻,他舒展的眉眼微锁。
那细微的动作让沙轻舞有所察觉,她想,蔺晨记起来了,闫从镐这三个字。莫名的紧张,慌乱中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砰——”地一声有些剧烈。
她盯着地面上的狼藉,怔愣片刻。
听见巨响的蔺晨迅速扔下手中的书,跑进厨房。
她迟钝地垂下头,抱歉开口:“对不起。”
“出去。”蔺晨冷声命令着。
沙轻舞低着头走出了厨房,那瞬间,心头的滋味像是打翻的五味瓶,繁乱错综。
“还在生气吗?”
“生气生气,当然生气!”
“对不起,我错了。”他保证着,“下次!我下次一定不迟到。”
“老是下次下次,能有多少个下次啊?!”
“喂喂喂,沙同学,请注意你的措辞,我才第一次,哪有那么多下次?”
“哟哟哟,闫同学,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可是在生气,你就不能顺着我一点吗?”
最后,一个道歉的和一个生气的相视而笑了。
沙轻舞窝在阳台的吊椅上,如猫一般将身子卷起,双手扣紧双腿,下巴抵住膝盖,一双漆黑的眼睛慢慢在回忆的胶带中地失焦。
原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记忆早就随时光而散,记不清也记不全了。
当一帧帧如科幻片跳入视野的时候,她才觉悟,原来还是那般清晰,仿佛像是昨日发生过一样。
年少的爱总是轻狂,轻狂的让人觉得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