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他, 他也没有求见,老老实实供职。只每日好几次装作不经意路过东暖阁窗外,隔着明瓦瞧瞧那个埋头批阅奏折的身影,有时候能听到太后和大臣们说话的声音,偶尔能看到她站在丹樨上凭栏远眺,这时候翟冲会让所有外臣远远回避。
风平浪静到二月初十,这日午后,小皇帝迫不及待拉着徐褚到小校场比试。
先比试射箭,徐褚天生神力, 箭箭正中靶心,赢了头一局。
然后是骑马,小皇帝灵巧, 徐褚笨拙,小皇帝赢, 二人平局。
徐褚从兵器架上拿一把木剑跃跃欲试,这些日子翟统领教了他几招, 他想试试。小皇帝也拔出一把木剑挽个剑花,二人斗在一处,徐褚势大力沉,小皇帝剑走轻灵,过了二十来招, 小皇帝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徐褚一看机会来了,往前一扑挺剑就刺, 他以为势在必得用了全力,没想到小皇帝只是虚招,身子一拧伸脚一绊,徐褚趴到了地上,小皇帝剑尖一指,点在他颈间。
徐褚挺身而起,恭恭敬敬趴伏到地上:“臣输了,臣给皇上当马骑。”
小皇帝弯腰伸手拉他起来,笑说道:“一季度才一结,十日后我们再战。”
“皇上那一招可真是精妙。”徐褚心悦诚服夸赞道,翟冲在旁边黑了脸。
他的剑术师承名家,又极有天赋,师父传授加上自己用心揣摩,进宫前曾与天下大小剑客比剑无数场,从未输过,荣恪则擅长使刀,自己的弟子输给他的弟子,丢人事小,让太后失望事大,太后说要打击镇国公的嚣张气焰,以后他不得更嚣张?
心潮起伏,却也冷静克制着,一动不动站在场边,看着场内情形。
冯茂在一旁瞧见翟冲脸色,拍着手起哄说道:“天下第一剑客,原来是浪得虚名,你的徒弟比不过使刀的徒弟,丢不丢人?”
起着哄到兵器架上抽一把剑扔给荣恪:“翟统领不服,你们两个亲自比试比试。”
荣恪摇摇头,翟冲那边仓啷一声响,拔剑在手剑尖指向荣恪,沉声说道:“早就想向镇国公请教,择日不如撞日,请吧。”
“翟统领可是第二次拔剑指着我了。”荣恪本不想应战,看向小皇帝期待的目光,横剑在手说道:“翟统领请。”
一开头出手缓慢互相试探对方,几招过后出剑越来越快,小校场上一时间衣袂翻飞剑影四起,钉铛之声不绝,冯茂起哄喝彩觉得不足,找来一面铜锣铛铛铛敲着,满场绕着跑,一边跑一边呐喊助威:“宁玉碎,不瓦全,生人杰,死鬼雄,猛霸王,抗巨鼎,勇子龙,得常胜……”
他这一闹,招来了许多人,跟着侍奉值朝大臣们的亲随,朝房中的文书杂役,垂拱殿附近的中官黄门,一时间将小校场围得水泄不通,众人不时鼓掌喝彩,跟着冯茂呐喊,就连有品阶的官员,都在值房外踮着脚尖看热闹。
打的人不肯歇手,看热闹的忘归,这一场比试直到黄昏还未罢手,可谓打得昏天黑地。
柳真进来掌灯的时候,温雅起身踱步向外,到了丹樨之上就觉不对,平日里在丹樨上值守穿梭的人少了很多,远远传来铜锣声和呼喝之声,扭头问临时替代翟冲的禁卫佐领:“人都哪里去了?那边闹哄哄的,是什么声音?”
懿旨一到,打斗立止。
三个男人进了东暖阁,低着头站在太后面前,等着训斥受罚。
温雅一一看过去,荣恪和翟冲额头冒汗袍袖染尘,虽有疲态倒算不上狼狈,只冯茂最不成样子,帽子掉了,脸上犹在淌汗,头发黏湿成一绺一绺,身上长袍皱成一团,又是土又是草已看不出本色儿,手里还拎着一面大铜锣。
“谁赢了?”太后和风细雨开始问话。
翟冲忙拱手道:“未分出胜负。太后,是臣的错……”
太后摆摆手:“驸马没有比剑,为何分外狼狈?”
“臣绕场跑着,为他们呐喊助威。”冯茂低声说道。
“怎么呐喊助威的?”太后问道。
“一边跑一边打锣一边喊。”冯茂嘟囔道,“至于喊的什么,记不得了。”
“宁玉碎,不瓦全,生人杰,死鬼雄,猛霸王,抗巨鼎,勇子龙,得常胜……”荣恪一字一句学了起来。
温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