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这一室的污暗。冷冷清清只有我一人。
爹把我买入慕府的时候,摸着我的头说:“银儿,别怪爹,这是你的命。”
母亲重症咯血,无钱医治的时候,躺在床上说:“这是命……”
我看着同我一同进府的丫鬟因为偷了夫人的一支金钗被打得全身是血,气息奄奄地说:“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为什么老天也这么不公平?”
什么时候老天爷公平过呢?亦或者只是你觉得不公平?
我时常有很多不懂不通的问题,就这样在夜色中静静地想。想不出便一日一日的想,直到想通,再迎接下一个问题。
小姐的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
后来我得出了结论:我不知道什么是命,我只知道这是我的生活。
我死了也就死了,我活着也就活着,都没什么大不了。
小姐终于赖得少爷让她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少年的状况也渐渐好了起来。
我端药给他。
他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
我很好奇这个年轻人,很好奇他满身的贵气,很好奇他眼底的郁色。
他道:“我在这里待了多久?”
“十天了。”
“现在什么日子?”
“腊月初八。”
“这里是太守府,你们小姐是什么人?”
我把药递到他手中,他仰头一口喝下,我把空碗接过来,“我们小姐是当朝慕尚书的女儿。”
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慕尚书是朝中的大臣,是皇后娘娘的弟弟。皇后这两个字在我们这些普通人耳朵里听来无异于千斤重的石头,可以直接从我们的耳朵砸到我们的脑海里去。
沉默了一会儿。
“这里离和城有多久?”
“乘车大概是五天的路程,骑马我就不知道了。”我据实回答。
看他沉吟,我端药出去。
我觉得他对这里像是有些排斥,不想别人见到他似的。
如实给小姐回禀了少年的情况,小姐也有些闷闷。
听说那个程公子居然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程公子从第一眼见到小姐起就惊为天人,城中谁都知道这程公子对小姐可谓情深一片。
小姐烦道:“为什么他老是缠着我?我走哪他就跟到哪?真烦人。”
我端着小姐吃剩的碧玉葡萄出去。一整串亮晶晶的葡萄小姐只吃了几颗。而这葡萄是从千里快马加鞭而来,随便一颗就可以买我这个人。
现实是这样残酷,所以小姐的问题是根本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那少年失踪了,我本是给他送药,却发现房内空空如也。
只有一张字条:“救命之恩,铭感五内;不辞而别,来日再报。”
想到他问我这里离和城多久,我就该知道他的意图。他本可以借助小姐,为什么要自己单独离开?想到这几日,他伤口愈合,却闭不出户。莫非他是怕碰见我们这里的人?
小姐急得团团转,“他伤口还没好,能去哪里呢?”我奉小姐之令,立刻把守门几个士兵招来,才知道,他驾了我们的马车往东边去了。
大雪铺城,路上还有车轮的痕迹。但他显然是着急,也不怕我们追来,只径自向前。
我和小姐还有几个卫兵驾着马车跟了许久,也没有追上他。
我劝小姐:“天太晚了,我们回去吧。不然少爷该担心了。”
“不行。”小姐执着地看着远方的雪地弥漫,“他受了伤走不远的,找到他再说。”
我只好闭口,让卫兵加快些速度。
雪越下越大,把车轮的痕迹都湮灭了。
马渐渐没了力气,蹄子踏在雪地里重重地喘着气,卫兵道:“小姐,追不上了。”
小姐气得跺脚。
猛然间从四面走出三个人来,我一惊。在来之前便常听说这历城边界有许多盗匪出没。来的时候非常小心,一路无事,却想不到现在让我们给碰上了。
我立刻让卫兵调转马头回去,然而雪地已是难行,为首的大汉速度也快,转眼便把我们包围,掀开矫帘眼睛哧溜溜地看着小姐,都快有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