轲对视一眼,默契跟在后面。
来医院的这名孕妇情况确实不太好,被抬进来时下身出了不少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陈医生看了眼孕妇,又看了眼四周,“人呢?家属呢?”
护士在陈医生耳边低声道:“没有家属,她一个人来的。”
孕妇将银、行卡递给陈医生,睁着一双雪亮如刀的眼睛,忍着疼痛冷静道:“我叫赵亚,银、行卡密码是910315,知情同意书我自己签,手术中有任何问题我自己承担,麻烦你,帮我接生。”
陈医生微楞,接过银、行卡,转头递给护士,“去办住院手续。”
蒋妤在看着几人合力将孕妇推入了产房,她看到那名孕妇眼底的冷漠与从容,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孕期提前,半夜发作,蒋妤自己打了急救电话来了医院,交了自己的银、行卡与密码,告诉医生,责任书她自己签。
手术室门外没人等,她让护士推她进病房。
不能下床,自己雇请保姆照顾自己。
整日的沉默,除了面对刚出生的孩子。
“师姐,咱们还等采访吗?”
蒋妤摇头,“不用,这些足够了。”
就在蒋妤准备回电视台整理今天所采访到的报道时,节目组内其他记者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他们在采访其中一名受害者家属时,家属在死者的房间里找到了遗书以及抑郁症诊断报告。
蒋妤与陈轲赶到时,死者的家里一派惨然。
客厅乱成一片,地上玻璃制品碎了一地,房间里传来响亮的小孩啼哭声,胆小女记者躲到了摄影的身后,惊悚未定看着坐沙发上埋头痛哭的男人。
蒋妤看着沙发上嘶吼嚎叫,几近崩溃状的男人,上前问他:“向由,是我,蒋妤。”
男人情绪失控,抬头看了蒋妤一眼后,双手抱头十指抓着头发痛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男人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张满是斑驳字迹的遗书,以及,诊断报告。
蒋妤坐在他身边,看遗书上的字迹,怀揣着沉痛的心情,却是用着淡然的口吻,“对于你妻子的遭遇我很抱歉,你之前和我说,想知道你妻子是怎么死的,现在你发现了妻子的遗书和诊断报告,难道不想知道其他,你不知道的吗?”
“其他的?”
“比如,她为什么会得这个病。”蒋妤很清楚,剖析病情,无异于一刀一刀,鲜血淋漓剖析向由。
很残忍。
可向由只是深吸了口气,他将手攥成拳放在大腿上,肉眼可见的颤抖,咬紧了牙关,憋住了满眶的热泪。
“我叫向由,谈欣是我妻子,一直以来,她是个很知性的女人,很温柔,也很懂得体谅,从来……从来不会因为一些琐事和我争吵,很懂得退让,”向由将头深深低下,高清的镜头面前黑密的发间夹杂的白发丝显露无疑,他在镜头面前几度哽咽,“我真的不知道她有这个病,她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在外面挣钱养家,我早出晚归,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她,我也想好好陪陪她和孩子,可是每当我想停下来,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她和孩子怎么办……”
蒋妤看那封遗书,遗书的内容充满了对自我的厌弃,满屏的文字透着绝望的气息,以及一次次失望过后,痛苦的挣扎,大片大片的水渍将字迹氤氲开来,最后一句却是,宝宝,妈妈爱你,原谅妈妈不能陪你一起长大。
全篇唯一的爱,只提及了孩子。
再坚强的人,再强大的理由,也抵挡不住铺天盖地的绝望与消极。
“你爱她吗?”蒋妤问他。
向由坚定道:“我爱她。”
“你有多久没说过你爱她了?”
向由沉默着摇头。
“那你在她怀孕之后有说过爱她吗?”
向由情绪稳定,细细想了想,而后诚实说:“没有,她怀孕之后,我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了孩子和工作上。”
蒋妤几乎可以猜想得到,没有安全感的女人,在丈夫的漠视之下,由惊恐而产生的患得患失,沉默的爱,多么令她绝望。
“我对不起她!”正值年轻的大男人忍着眼泪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