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朱荀出征, 是陛下与龚大人商议后下得亲旨,与苏大人毫无干系,你如此胡说, 可知已犯了大不敬之罪!”
朱郃乐微微一颤, 仍盯着苏晋, 硬着头皮道:“难道不是他捣的鬼?当日在赵妧与顾御史的定亲宴上,本郡主不过议了一两句陛下立后纳妃的事宜,便遭他训斥,事后父亲带我向陛下赔罪,谁知他那时又与陛下说了什么,叫陛下罚我抄两年佛经,这回我父亲出征, 原是为报国而去, 若不是因他妖言惑主, 陛下岂会要了我父亲脑袋?”
她说到这里, 望着苏晋的目光里忽然浮起轻蔑之意:“从前不觉得什么, 而今仔细看看他这张脸, 再想想外间那些传言,我十三表哥不立后纳妃,却要待他一个臣子如此亲厚,想来祸国……”
“朱郃乐!”这时,苏晋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怒喝。
竟是朱南羡议事时听到吵闹之音,从公堂里出来了。
一众人等见了他忙不迭跪地参拜。
朱南羡道:“众爱卿平身。”面如寒霜地看着朱郃乐。
朱郃乐见他这副神色,心里头不由地微微发颤,近乎乞求地小声唤道:“十三表哥。”
“你喊朕什么?”
“陛、陛下。”她叩下首。
朱南羡这才环视周遭,目光落在苏晋脚边的短匕,声色一寒:“怎么回事?”
兵部一名小吏道:“回陛下,陛下明日出征,今两位太妃娘娘率众女眷于佛堂为陛下祈福,郃乐郡主趁此时机,离开后宫,跪来兵部求见陛下,愿为其父朱荀喊冤。后苏大人亦来兵部,郡主得知,说要请见苏大人,谁知她一见大人便拔匕相向,我等阻拦不及,好在苏大人反应及时,卸了她的兵刃。尔后郡主怪责苏大人,说……陛下是因为受苏大人挑唆,才斩了朱荀。”
朱南羡听着这话,眸色越来越凉:“宗人府的人呢?”
“回陛下,宗人府胡主事已在六部衙门外候着了,两位太妃娘娘听闻这里的事,眼下亦在恭旋门外候命。”
“让胡主事过来。”
“是。”
朱南羡于是步到朱郃乐面前,凉声道:“朱荀临阵而逃,累及参将茅作峰重伤,五千余将士百姓丧生。朕不管他这番行径究竟有何缘故,他身为主帅,胆敢置黎民百姓于不顾,此等重罪,斩了他都是轻的,当诛九族!”
朱郃乐一听这话,浑身顿时抖得如筛糠。
“朕念及他是母后表弟,你曾养在母后膝下两年,是以没有因乃父之过,问罪于你,你可知道?”
“多谢陛下。”朱郃乐不敢抬头,颤巍巍地道,心中只觉眼前这个十三表哥,已与她从前认识的那一个十分不同了。
“然,你身为罪臣之女,身负郡主封号,不恪守本分,以身作则,胆敢私闯六部重地,且在出使前夜,诋毁当朝肱骨大臣,一部尚书。”朱南羡续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宗人府——”
“微臣在。”
“自即刻起,褫朱郃乐郡主称号,褫‘朱’姓,贬为庶民,杖责三十,交由两位太妃安置。”
朱郃乐愕然抬头,惶恐的双目中再没有以往的跋扈之气,泪珠子滚落下来,一句告饶的“十三表哥”才喊出一半,便被侍卫捂了嘴,拖下去了。
这厢事毕,朱南羡回过身,看向方才与自己议事的几部尚书:“朕亲征后,布防事宜就按方才议得定下,龚荃,咨文由你兵部出。”
“是。”
“柳卿,沈卿,你二人亥时来谨身殿,朕要与你们再议一议重整神机营的事宜。”
“臣遵命。”
“曾友谅,你写好咨文后,交与中书舍人舒桓,命他起草任命诏书,明日出征前交给朕。”
“臣遵命。”
如今朝廷短人才,各官职出缺,朱南羡继位后,诸如吏部曾友谅,工部刘定樑等要职都未撤换。有不少人说,晋安帝虽没撤换尚书位,却不会将大权放给他不放心的人。方才一句明日待宣的官职任命诏书,看来是要坐实这个揣测了。
大随开朝二十余年,七卿权力至上的日子想必已走到了头。
朱南羡吩咐完事宜,说道:“天色已晚,诸位爱卿退下罢。”又看向苏晋,“苏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