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空掉下的儿子,管平波不是很想要。可既然是肖金桃的遗愿,就很难拒绝。窦向东一窝孙子,这个小的不值钱。同时窦向东必然对肖金桃满心愧疚,不可能不实现她最后的交代。再则既是不可控的风险,放在别处,比放在眼皮底下更不安全。看来便宜儿子,是不收也得收了。且不独要收,还得好好养。管平波有些郁闷的揉着太阳穴,现阶段生孩子太危险,也没空。什么时候得找准机会,再生几个才行。古代是真。地狱模式!
放下信,管平波又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列好奠仪,使人唤了马蜂与李玉娇来。新修的军营大致有了雏形,战兵陆陆续续搬迁至矿山。飞水县的老虎营分成了两拨,与在石竹一样,管平波和谭元洲各自分管。马蜂是窦向东派来的人,自是跟着管平波,李玉娇则是替管平波打下手。老虎营如今名义上算窦家的分支,死了当家主母,须得有所表示。
因离的不远,二人很快到了。管平波开门见山的道:“方才收到巴州寄过来的信,”略顿了顿,才接着道,“妈妈没了。”
马蜂和李玉娇都呆了一下!怎会?肖金桃不是一直身体都很好么?马蜂脑子飞快的转,肖金桃亡故,等于窦宏朗被卸掉了一只胳膊,再无希望。张和泰中途有倒向窦宏朗,大家伙都是心知肚明。世上的事凡是做了,必有痕迹。就不知窦元福知不知道了。八大金刚口头上叫的亲甜,言必称兄弟,实际上几人谁不是尸山血海中杀出?窦向东管理得当,不至于彼此拆台,然他们之间依旧是纯粹的竞争关系。马蜂亦不大看好窦元福,他更看好窦朝峰,因此,暂时不打算出卖张和泰,至于将来,他也不好说。
李玉娇皱了皱眉,想说什么,碍于马蜂在场,终是闭嘴了。
对窦家有所震荡的事,于老虎营是不相干的。管平波先对李玉娇道:“吩咐下去,取消中秋的晚会,百日后方可行宴请之事。旗帜不能撤下,我新定个规矩,凡有要紧的丧事,便降半旗致哀吧。另,叫纺织厂那头给我赶制两套孝服,并写信去石竹,观颐正经认了干亲,也是要守孝的,叫她自家安排。”
听得此话,马蜂心中一动,不确定的问:“太太不去奔丧?”
管平波道:“正是要紧时候,老虎营离的了人么?”
马蜂皱眉道:“营里有谭兄弟,飞水近来无大事,太太不回去,不大好吧?”
管平波懒的车轱辘的来回寻那冠冕堂皇的借口,她辛辛苦苦的奋斗,不就是讨厌那螺蛳壳里做道场,凡事要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不会被人随便摁死的日子么?军阀自有军阀的气魄,管平波面无表情的道:“回去做什么?似妈妈一般被剪掉翅膀,圈在内宅等死吗?”
马蜂一噎。
管平波嘲讽的道:“你大可以回去告诉老爷子,天下未定,他卸磨杀驴未免太早了些!”
马蜂冷汗都下来了,万没想到管平波能把此话直直说出来。他留在飞水,为的就是监视管平波,如有可能,伺机诛杀。他自然知道,杀了管平波,自家就活不成了。可江湖上讨生活,能换的妻儿一世无忧,有的是人愿意做。乱世当中,寻常人命不过几十两的价钱。窦向东如此大手笔,是他的机会。然而管平波身旁的防备何其严密,他屡次动作都下不了手。时日长了,窦向东那头也死了心,只叫他一面学着管平波的长处,一面当做障眼法——窦向东的眼线另有其人,到底是哪个,就不得而知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管平波竟嫌不足,毫不留情的补上一脚:“你的行李细软都收拾好,没事就别回来了。”
马蜂:“……”
管平波挑眉:“怎么?不乐意?”
马蜂并非软柿子,他看了管平波一眼,沉声道:“太太是想分家么?”
管平波反问:“是又怎样?”
马蜂死死盯着管平波,一字一句的道:“太太,窦家待你不薄!”
管平波岂能叫一个打手吓住,轻飘飘的挡了回去:“窦家,也曾待妈妈不薄。”说毕,勾起嘴角,道:“或者,你可以试试舌灿莲花能否安抚我心中的恐惧。”
马蜂冷然道:“太太,王妃亦是世代荣华了。”
管平波呵呵:“只怕他们父子,给的是追封的‘世代荣华’!”她又不傻,便是窦向东大局观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