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拦截,真是险些打到了家门口。
然而物资过了蠹虫的手,哪有不刮层油的?怕晋王恼怒,不肯怠慢孔彰,就问下面多要。
地方官掘地三尺的收军饷,当然十分辛劳,茶钱酒钱少不得捞上两个。
压力层层向下,倒霉的自然是百姓。
北方糜烂,南方赋税愈重。
首先崩溃的是中南地区最为富庶的鄂州郡。
今年老天赏脸,风调雨顺。
眼看着熬过了青黄不接,到了五月。
玉米的丰收近在眼前,蛮横的税官却如恶鬼降临。
佃农自不消说,富农、小地主亦只得含泪拿着即将丰收的田地作抵押,问豪强借贷,以交税款。
一郡钱粮供不起贵人挥霍,榨干鄂州后,苍梧紧跟着陷入了绝境。
月朗星稀的夜,管大伯带着妻儿与老母,狼狈的在山间奔逃。
此刻夜里的豺狼虎豹,都比要账的来的温情。
去岁冬天,管钊与管平波冲突受伤,借了高利贷医治。
不识字的管奶奶心疼孙子,也不看契,胡乱按了手印,至此管家永无宁日。
一大家子没日没夜的劳作,对佃农也毫不留情。
最后把管平波父亲留下的房子与田土全卖了,才将将凑足钱赶紧还了账。
还没缓过气,朝廷税官又至。
早被高利贷犁过一回的管家,哪里还凑的出半个钱?刘大户洋洋得意的叫他们拿土地抵押,才被高利贷坑过的管家如何不知抵押早晚会变成贱卖?利滚利下,卖尽了家人,也未必还得起。
曾经冷眼看着管平波挣扎的族人,再一次的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指责管大伯坑害侄女,实属报应。
没有人伸出援手,就似当日他们指着管平波道,伯父嫁侄女天经地义一样。
乡间总是有各种道德,各种借口,置身事外。
管家曾经,也是阔过的。
不然送不起孩子读书。
一百亩良田,兄弟各占五十。
五十亩,站在田埂上望去,好大一片。
管平波,着实,也算地主出身。
管大伯是勤劳的,便是管奶奶,手上也没闲过一日。
纺纱织布打络子纳鞋底,劈柴烧火煮饭喂猪,五十多岁的人,所有家务不肯假手他人。
想着她老婆子把家务做了,儿媳就可专心伺候地里的菜,儿子就可把力气花在庄稼上。
慢慢的攒出管钊兄弟的聘礼,等孙媳妇进门,她就带带重孙子享享福。
就算在日见沉重的苛捐杂税里,朴实的愿望也没被消磨了掉一点点。
然而两次借贷,就让管家数代积累一扫而空。
五十亩田,可产粮一百石。
按照稻谷的市价,约值一百两银钱。
可青苗连地一起压出去,就只值五十两,七折八折,到手的不过四十两出头。
二十两的税,管家想只压一部分,刘大户却不同意。
事到如今,不是傻子都知道,刘大户想谋夺管家的肥田。
也是到此时,他们醒过神来,第一次高利贷,放债的分明与刘大户勾结,才轻易的夺去了管平波家的五十亩。
走投无路了!管大伯一咬牙,税不交了!把银子分别放在自己与两个儿子身上,带着女眷,连夜出逃。
他们奔向了巴州城,在天亮时,跳上了一艘小船,投去了窦家。
然而管平波不在家。
管大伯傻傻的看着门房,良久,噗通一声跪下,不住的磕头:“太爷!求你通传一声,求你告诉奶奶,当日是我禽兽,是我不要脸。”
说着往自己脸上啪啪的扇着巴掌,“我知道错了!如今一家子没了活路,还求奶奶开恩!做牛做马都愿意,只求活命!”
门房忙不迭的避开,又去扶管大伯,急道:“奶奶当真不在家,她去了石竹,还没回来哩!大伯休急,我进去告诉老太太一声,也是一样的。
你等等。”
门房不敢惹窦向东心尖上的管平波,略略安抚住管家人,一溜烟的跑进去报信了。
管钊想起往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