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着食盒的婢女夏兰,她将食盒里的点心摆了出来,最后拿出了一壶酒。
大夫人摆摆手,所有人都出去了。
“你不理相公和你阿父,但总得跟伯娘说两句吧。”大夫人坐在圆桌旁,侧头看向影影绰绰地帘子后面。
纱帐浮动,她穿着一袭紫色的宽袍走了出来,头发未束,妆容未点,就这样光着脚走了出来。
“这是酒?”她走到圆桌旁边,拿起了酒壶摇了摇。
“是。”大夫人点头,翻开两只杯子放在酒壶的下方。
瑶光手一动,壶口的液体轻缓流出,在烛火的映衬下带着几分神秘诱人的气息。
一杯斟满,她仰头便一口饮尽。
若是往日她这样的行为一定会被劝阻,但如今这般境况,能再随心所欲地做些喜欢的事是多么的难得,陈氏一向开明,眼底浮现出心痛之色后,也随她去了。
一杯饮完,她又倒上了第二杯,打定了主意是要将自己灌醉了。
“瑶光……”大夫人见她这般糟践自己,早已心痛得无以复加了,她握住她的手腕,“孩子,别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秦家在,只有你身体好好的,何愁没有翻盘之日?”
“怎么翻?和太子的姬妾们去争宠,比谁先生下儿子?”她放下空杯,这般猛烈的饮酒,喉咙里已是火辣一片,说出的话也带着刺儿。
“瑶光,你的眼光也该学着放长远一些了,想想今日是谁折辱了秦家,是谁让你落入了这般境地?”
“是圣人……不,是权力。”她的眼里带着血丝,手掌捏紧了酒杯。对,是皇权,没有权力的圣人不过是没了牙齿的老虎。
“这权力一定得握在圣人的手中吗?”陈氏问她。
瑶光的手一顿,眸色水润地看着伯娘:“这就是你们打的主意?”
先是顺从这道旨意,让她这个马前卒去麻痹圣人的思维,然后背地里趁其不备一举踢他下去?
陈氏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内宅妇人,在出阁之前她也曾被鼎鼎有名的先生教过,时局朝政,她虽算不得精通,但嫁入这般的人家,又怎么能不多关注几分?相公的委曲求全,宣王的“背信弃义”,到日后的“秦女为妾”,这一步步地,分明指向了某个让人骇骨的答案。
秦家乃是百年望族,声名在外,附庸甚多。圣人这一招逼秦女下嫁的棋,虽然拿捏着秦家不敢抗旨,但也推翻了他在秦家人心中的神圣地位。
相公为朝局,鞠躬尽瘁从无怨言,长子领兵杀敌,得了军功却反被忌惮,这哪里是明君之相?何况还有江相在旁边虎视眈眈,秦家这盘棋可谓是一步也错不得。
“秦家女既然享受了得天独厚的尊荣,自然也要付出常人所不能想象的代价。”陈氏握着那柔软细腻的手,眼神殷切,“瑶光,这桩婚事牵扯上的不止你一个,还有很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那些人,他们绝不能失败。”
酒意上头,她听什么都是轻飘飘的,但直觉还在,她一下子就抓住了伯娘话里的关键之意:“伯娘的意思是……”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而是以指尖蘸酒,在桌面上写下了一个字。
“反。”
陈氏扫过一眼,默不作声。
瑶光闭上眼,任由脑海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思绪纷飞。
这算什么,让她用自己的姻缘去成全那些男人的热血和权欲吗。
头疼得似乎要炸裂,嘴唇也泛起了皮,她不知道这番对话是何时结束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爬上床的,她只觉得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它麻痹了她却又让她感受到了另一种痛苦,真要命。
失去意识前,她还有空嘲讽笑话自己,前些日子的她最糟心的不过是江氏姐妹不知从而来的妒意,谁能想到一转眼她的方寸之地瞬间被放得如此之大。
造反?她闭上眼,轻笑了出声。
过了三日,又有旨意下到了相国府。上一次是一巴掌,这一次算是一颗甜枣。旨意上言明秦家长子秦江杀敌有功,镇守边陲得力,圣人特封他为定远侯,并赐府邸一座仆人数名,一应封礼均在安远侯抵京之后进行。
秦家人都清楚,这算是牺牲六娘子换回来的爵位。如果秦家不似今日这般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