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不知道要病多久。
“溯光!”
要不是她举着两把伞,溯光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阿萝比上回看见要瘦一些,然而脸上还是有些肉,看起来很软很好捏。一身浅紫色十二瓣襦裙,下面一大截被水沾湿,变成深紫色。
云国皇宫中,女眷的裙子都有规制,普通宫女四瓣襦裙,单薄方便,方便做活。女官六瓣,稍微好看点儿,掌事局的女司八瓣,庄重沉稳。妃嫔十瓣裙,华丽秀美,公主十二瓣裙,行走时裙子微微摇曳如花绽放,灵动飘逸,只看裙尾,也徒生出距离感。
“这个送给你。”姜萝把两把伞中、大的那把给溯光。
“阿萝赐,不敢辞。”溯光接过去,露出一个微笑。
“就算不下雨也要带伞啊,天晴也可以遮太阳。”这时候好像没有遮太阳的说法,不过姜萝也不在意,反正是私下里说一说。
有的朝代,只有下雨天才能打伞,这里好像没有这个规矩,遮太阳也不违背律令。
“我记得了。”溯光握着伞柄,这是第一次有人送东西给他。
“我要走了。”姜萝偶尔支开婢女,能得片刻时间,不能在外面久待。
“这个给你。”溯光把大伞给姜萝,拿了那把小的。
“不行!”
姜萝眼睁睁看着溯光打着那个堪堪遮住他全身的小伞远去,明明穿着木屐,却没有溅起水花,走得又快又稳。伞也打得很好,没被淋湿多少。
姜萝也把伞打开,很大一把伞,身体被遮得严严实实。她不太习惯穿木屐,总能带起水花,盯着水花,不知不觉就走远了。
她不知道溯光早就驻足在出宫的那条路上,看着她走进宫门。
宫墙上的红色被雨晕染,殷红如血。
她应该知道我是谁。
景国留在云国的质子之一——溯光。
愚笨胆小又懦弱。
她并不介意这些。
如今这样低微的身份,能安稳活着就好了。
其他的,不能多想,徒添伤感。
直到那个打伞的小姑娘变成一个小点,溯光才转身回去。
至此一别,两年未见。
溯光偶尔也会听到其他人谈起阿萝,她随母姓姜。
她的母亲姬国公主原先嫁给了楚王,楚王病逝,她的哥哥姬国国君立刻将她嫁给云国君王,不过七个月,姬国公主——现在的云夫人便生下了姜公主。
姜公主的出生有些尴尬,然而她的生母地位高贵,云国君王也十分宠爱她。
虽然在生活上没被苛待,云国的其他皇嗣待她却不怎么友好。云王不在的时候,她常常会被人欺负。
景王病重,召溯光之父景襄回朝都。
景襄和云姬在收拾东西,就算两人感情不怎么好,这时候也欣喜若狂。
他们要回自己的国家了。
溯光一开始就出生在云国,不知道景国人是什么样子,他也没有见过祖父景王。
明明是期盼多年的心愿,顷刻间实现,反而有种不真实感。
或许,他日思夜想着脱离这样孱弱无能的境地,只是表面上的想法,与内心真正的欲求相驳。
有些不想离开。
溯光去云国王宫上课的时候,看见一道竹帘,隐约能透出那边跪坐的纤弱少女。
或许称之为少女还有些过早,只是长高了很多,初初显露精致无暇的美。她应该有十多岁了。
竹帘并不能挡住其他人窥探的目光,即使是模糊的面容,也令人心向往之。
她姿仪完美,不显得稚嫩年幼,垂首的弧度恰到好处,乖巧优雅,那些曾说过她生父不详的人都选择性遗忘了当时评论她时的鄙薄。
往常有些顽皮的少年们这一节课都守礼得很,甚至争相表现自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天性。
溯光看的次数并不多,他很克制。多看一眼心中就会添些怅然,今此一别,不知是何年才能再会了,或许终身都不能再见一次。
下课前所有人听见帘子里传来少女说话的声音。
“姜缠着父王来旁听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