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是何许人也,一句话便将这暧昧的氛围打得烟消云散,“多谢。”
生疏又客套。
慕云阴知她的意思,“你真要嫁给四太子?”
虽说皇上赐婚的圣旨已下,但他总想着,她心中到底愿不愿意,哪怕只有一分一毫,他也可带她远走高飞,虽然他不知道,她想不想同他远走高飞。
这些时日他人在京城,也听到了很多旁人不得而知的消息,所以更是为她感到忧心。
过了半晌,才听陈锦说:“是。”
他仿若心死般,颇为沉重地闭了闭眼睛,“为什么是他?”
不甘、委屈、疑惑,统统一股脑涌上来,编成了张网,将他困在里面。
他曾那样迫切地希望她活下来,能重新生活在太阳底下,如今他的愿望达成了,却不想,为别人做了嫁衣,多少有些讽刺。
“为什么不能是他?”陈锦反问。
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好似栖息着早晨第一抹阳光。
她问得太坦然了,倒叫他自惭行秽起来。
他以为,是他拼尽了全力才让她得以活下来,她便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但是错了,她是舒展,除了她心甘情愿,没人能强迫她做任何事。
就好比前世的元修。
在旁人眼里那样阴狠毒辣、杀兄弑父的一个畜生,她却甘愿为了他舍弃性命,即使后来元修污她欺君,她也只是心如死灰的受了。
元修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她伏诛。
她低着头,任侍卫将她按倒在地,簪发的骨钗落在地上,长发披散了一地,她的脸就藏在那些头发中间,始终没有抬起来。
曾经有多骄傲,如今便有多卑微。
慕云阴每每想起那一场声讨,便心如刀绞。
他心中万般珍视的女子,竟被旁人视若草芥,焉能不恨,焉能不悔。
他恨元修的绝情。
更悔自己当初死得太早了。
慕云阴说:“我怕他一如当年的元修。”
陈锦听罢,不以为然地一笑,“路是自己选的,纵使再错一次,也怨不得旁人。”
“那为何不早早避开?”
陈锦转过头来看向他,她长得比从前漂亮很多,但眼睛却生得一样,明亮得像宝石熠熠生辉,她说:“避无可避,何需徒劳。”
慕云阴不再说话,喝了口茶。
陈锦又说:“如今朝中局势如此,慕府有什么打算?”
慕云阴摇摇头,“大太子没了,只剩下三位太子,且看他们谁能笑到最后吧。”
“这话的意思是慕府不参与党争了?”
“家兄是这个意思。”慕云阴说,“我虽入了京,但也是为私事而来,不能代表慕家。”
“那便好。”
“哪里好?”
“我不想与你为敌。”
闻言,慕云阴笑了,“你怎知会与我为敌?说不定,我是支持四太子的呢。”
“无论如何,望我们永远是朋友。”陈锦说着,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谢你救我之恩。”
慕云阴举杯与她相碰,“不客气。”
……
元徵出了皇宫,径直往西府去了,结果碰了一门灰。
陈锦不在府里,瑞儿也不知她去哪儿了。
虽说他们大婚在际,但元徵每日不见她一面,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左右无事,他便在廊下坐着等她回来。
瑞儿端了茶点来,摆好后便站在身后伺候着。
“瑞儿。”
“是,请问殿下有何吩咐?”
“锦儿到底去哪里了?”
瑞儿呡呡唇,姑娘走时特别交代,她的去向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奴婢不知道。”
元徵才不信咧。
但想想,觉得又没必要为难一个小丫头,而且陈锦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于是也不再多问了。端起茶杯东看看西瞧瞧,看见院墙边那棵大榕树,想起自己常常藏在榕树繁茂的枝叶后面,偷偷看这院子,便忍不住笑。
盘算着等锦儿嫁过来,便索性把这榕树一起移栽进太子府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