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雁接过水,喂杜云彤喝下。
百灵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杜云彤,道:“太子殿下一向调三倒四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他与您说的这些话,算是好的了,我前几日听说,纯王王妃那般端庄秀丽的一个人,见了他,也只有被他气得眼圈通红的份儿。”
天竺香丝丝袅袅地漫进来,甘萝叶的茶水沁入肺腑,杜云彤闭上了眼。
百灵说的对,不能跟李晃置气。
她要控制她自己,她怎能有刺杀大夏朝太子殿下这样的想法呢?
不好不好。
这种念头断不能有。
对于李晃这种人,一簪子戳死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杜云彤胸口微微起伏,又喝了一杯水。
茶放的有些久了,略有些凉。
凉意落肚,很快散到身体的每一处。
马车摇摇晃晃,杜云彤揉着眉心。
突然间,她想起了李晃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她刚才只顾着生气,倒把这茬给忘了。
李晃说不日便要披麻戴孝,可能让她披麻戴孝的人都死了,唯一一个活着的父亲杜砚,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一种,纵然杜砚身死,杜家人也不会来找上门来,让她为杜砚披麻戴孝。
亲人没可能,那有没有可能,是远在青州之地的秦钧?
杜云彤猛然间睁开了眼,凉意渗透身体,细密的汗水却顺着鬓间慢慢滑落。
是了,秦钧是她的未婚夫,一朝战死沙场,作为未亡人,她是要给秦钧披麻戴孝。
一口气险些顺不上来,杜云彤再顾不得许多,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扯开轿帘,对一旁的寻羽道:“追!”
寻羽看了一眼满面涨红的杜云彤,蹙眉道:“姑娘”
“他刚才在轿子里说了什么,你都听到了吧?”
杜云彤的声音有些急:“他说我会披麻戴孝”
寻羽把伞撑在杜云彤头顶,打断了杜云彤的话:“太子殿下的话您也信?”
“侯爷绝不会有事的。”
鹅毛大雪仍在继续,外城墙处依稀传来攻城的声音,千雁从轿子里探出脸,把手里的大氅披在杜云彤身上,柔声劝道:“姑娘又痴了,太子生来爱说笑,他的话,怎么能信?”
虽然有寻羽撑着伞,但仍有雪花被风吹在杜云彤脸上。
雪花遇热气变成了水,水滑在杜云彤脸上,杜云彤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内城墙就在眼前,杜云彤抬眉望去。
世宗皇帝的字苍劲有力,书写的匾额被后人保存得极好,百年来不曾腐坏,仍如多年前一般,如一位饱经世事的老者,安详地俯视着人生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