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也听不到。等再次清醒时,见到自己母亲坐在床榻边垂泪。他已知自己的身体很不好了,心中尚想着幸而陪在自己身边的是母亲,若是阿姝在、若是阿姝在……
张染的母亲王美人为他擦去额上冷汗,哽咽道,“你怎么就病成了这样……”
张染轻声:“没事,我肯定能撑下去的……”起码要撑出一个结果来……他不能什么都还没看到,什么都没做,就撒手丢下自己的妻女。如果定王胜了,闻家连自己都要保不住了,自己再走了,如何能保得住阿姝?
张染冷漠地想:我要么跟太子殿下同一天走,死也要死到他跟前,做足兄弟情深的样子,为堵住悠悠众口,程家、让定王只敢想方设法地补偿我,非但不敢动我的妻女,还会加倍照顾她们;要么就得撑到一切结束,再出手段,我亲自想办法给她们选一条出路……
张染这样想,并没什么错。太子殿下三日来,昏昏沉沉,御医们束手无措,只能看着他的伤势一日比一日重。长安城开始宵禁,城外城中的京城宿卫军都调了过来,轮班巡查。朝中大臣人人恐慌,更有好几家世家子弟被牵连,直接问斩。程家除了程太尉,受影响的也不少……然程太尉依然老神自在,日日关怀太子殿下的伤势。
朝中民间传得风言风语,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定王殿下。定王与太子面不和,心更不和。太子出事,众人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定王。然他们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前,无人敢把矛头指向定王。朝中还有传言,程太尉不过是代定王受过……
当夜大雾,定王离开东宫,刚在自己宫殿中眯了不到一个时辰的眼,再次被叫起。宫中灯火曲折如龙,张桐衣衫不整地赶到东宫,竟在前殿看到一群道士摆着拂尘在宫殿游走,说定魂啊招魂啊之类听不懂的话。他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哪个坑蒙拐骗的巫师圈子里,就见青铜鼎烟雾缭绕,烟雾丝丝缕缕地飘荡在半空中,鼎后,他的父皇也着道士服,坐在蒲团上听道士们念叨着听不懂的话。
道士们卖力十分,皇帝陛下打扮和他们一样,目光平静无比。看似认真,却又像是出神。众人皆不知道这位陛下在想什么。
定王无法批判他父皇把东宫弄得乌烟瘴气,他只请了安,就进后殿见太子了。
进了殿中,满殿皆是凄艾的啜泣声。定王披着厚氅,一路穿梭过他们身边,到了床榻边。太子妃抱起一儿一女,让出了位子。定王跪于榻边,握住自己这位兄长的手腕,提醒他自己到来。
定王此前得到的话,是太子已经不好了,要见他一面,他才急忙赶来。
眼下张桐跪在地上,身后是诸位皇子。太子排名第一,二皇子与四皇子不顶事,张桐排三,张染排五。如今张染与诸皇子跪在一起,诸位兄长一起照顾这个体弱多病的弟弟。而跪到最前方,握住太子手腕的这个人,居然是一直和太子不和的定王。
张桐看着病榻上眼窝深陷发青的兄长,看他眼睛努力地睁着,唇角不住地抖。太子妃让人用参吊着太子的命,太子撑这口气,撑得颇为辛苦。张桐何曾看到他这位兄长这么狼狈的样子?太子是一国储君,什么时候见他们,不都是又君又兄的做派?
太子微微转过脸,看向张桐,吃力道,“你来了……”
张桐眼中的泪几乎落下,“殿下……”
“叫我阿兄吧,我们已经很久没这么说过话了。”太子话说得很慢,断断续续,每一句都要想好久。他跟自己的身体做着斗争,拼命想再多点时间,再多说几句话。他对张桐露出笑,“一声‘殿下’,我们之间隔了多少东西啊。”
众位皇子眼圈纷纷红了。
“我知道不是你要杀我,”太子眼神微飘,喃喃自语,“你从小就脾气好,从小就别人说什么,你就应什么。你昔年宫中有宫女忤逆你,我说杀了,你还不忍心,偷偷放人出宫……你连一个下人都不舍得杀,我不相信你会要杀我这个兄长。”
定王声音哽咽:“我从不想杀你。你是我兄长,我从没有过杀你的念头……”
太子淡声:“你没有,别的人有。”
他猛地探身,反手抓住张桐的手。他用力极大,眼睛几乎从眼眶中突出来,为了这口气,他声音都大了,“你现在还对程太尉毫无提防?!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