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绷着脸,颊畔颤抖,反而显得更加可怕了。他再次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在大雨中。
多少年、多少年了……
阿斯兰想过,也许她从来就没真正想跟他离开过,也许即使她跟他走后,也依然会落落寡欢……她为救长公主夫妻而死,是她心甘情愿那么做的。
她不愿意他去找上长公主夫妻的麻烦……
可是他依旧仇恨。
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的女儿还那么小,他的女儿连名字都没有。午夜梦回多少次,他做了多少噩梦。每一次,他都救不了自己的爱人。他尚能记得她的相貌,可是他根本记不住自己女儿的脸……
行尸走肉一般。
他去往蛮族军中,一年年,不动声色地除掉当日出兵的所有人。他再与大楚打仗,杀掉当日开战的大楚所有人。他现在唯一剩下的仇敌,就是长公主夫妻了。他不问不管,他根本不想跟那对夫妻碰面……
大义凛然,大义凛然啊!
他们都有自己的志向,自己的抱负,自己的想法。只有他,只想保护自己的妻女,却也没有成功。时隔多年,即使杀了他们,他仍然不解恨。他怪罪他们,更怪的是自己。
想自己如果不是蛮族人就好了,想自己如果不是个马贼就好了……身份啊,地位啊,财势啊。那些东西多么的重要。
他想护住一个身份高贵的公主,一个马贼能做得了什么?只有位高权重,只有爬得更高……可他又是蛮族人!
阿斯兰在雨中长笑出声,笑得凄厉。
他倒在地上,看雨冲刷之下,覆上自己全身。他躺在水洼中,在一片漆黑又晶亮的世界中,不断地任由往事折磨自己。他眼睛看着虚空,耳朵不知道听着什么。头痛欲裂,似乎整个天地的雨都在这里集中了,满世界的悲凉都让他承受了。星火微微,雨点冰凉,再次想到方才中郎令的话——
“舞阳翁主闻蝉,今年十八,容颜明艳。她与曲周侯夫妻生得并不太像,其实是像您吧?您只要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是您的女儿。”
阿斯兰边吐血,边笑。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他是蛮族人,他连她母亲都带不走,他能带走她吗?昔日疤痕太重,他自我怀疑并否认。他原本多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