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半空中似随意一抓,就抵住了刀口。
程漪抬起泪眼,看到几个程家卫士已到,将李信包围其中,救了程漪一命。这些卫士,正是小厮们找回来的救兵。他们并没有回到程家,而是运气极好,在前方不远的一个酒肆中,碰到了几个不当职的护卫。护卫们见小厮们跑得慌慌张张,心有疑问,便上前拦住。而听说程三郎与程五娘被一条疯狗缠住,几个吃酒的卫士当即提刀,跟着小厮们冲了回来。
数人将李二郎包围其中,不用谁专门开口,几人配合有序地杀向李二郎。
这一次,李信的气势,没有先前那么强了。
他要杀的人,并不包括这些卫士。程三郎已经被他捏断了手骨,筋骨也被挑断,终其一生,都不能再习武了。他算是毁了程三郎的一生,并让程漪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他要程漪深深记住今天的这一幕,要让程漪从心里怕自己。他要程漪再敢耍花招对付知知时,便要想到今天这一幕。
他要她怕自己!要她再不敢招惹知知!
但是李信不是神。
他再被这几个卫士围住,当真有些疲惫,有些力不从心。
他应付得很是消极,慢慢地往后退。少年郎君曾经千军万马中也岿然不动,而今只是几个卫士,他并不畏惧。他一边与他们对打,一边观察着四周地势,已经准备走人了。
双方正打得热火朝天时,一声清亮的马嘶从街头传来。
李信听到大雾中、大雾中,女孩儿的喊声——“表哥!”
他在一派厮杀中抬起染血的眸子,因为杀伐而尤带着寒意的眸子,直接地刺向那策马而来的女郎。女郎衣衫若飞,身子伏趴在马上。她从雨雾中冲出,冲向这边的打斗场中。她手里抓着缰绳,到了很近的距离,也不勒绳让马缓下来。
仍然是很快的速度,一往无前地直冲而来。
程家卫士们心想这又是哪里放出来的疯子!
众人连忙去躲马。
马上女郎再叫了一声:“表哥!”
李信于鲜血淋淋中,于茫茫薄雾中,窥到了女孩儿的容颜。
他心想:她泪水涟涟,脸色惨白,形容惨淡。可是她还是这么好看。
马上的闻蝉俯下身,向立在巷道中央的少年伸出手。她着急地看着他,希望他看懂自己的意思。李信果然没让她失望,在她御马而过时,手才伸出时,李信身子一跃,就搭上了她的手腕。
李信跃到了马上,坐到了闻蝉身后。
缰绳立刻由他掌控。
马一声长嘶,前蹄在空中高高落下,跑得比之前还要快。
大雨无尽,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两人共乘一骑,从他们面前跃了过去。马奔跑得何其快,只是追了两步,就被甩远了数十丈。而程家卫士们也没心思去追那两人一马,他们面前,还有哭泣的程五娘,并晕过去的程三郎……
马蹄声在浓浓雾雨中穿梭。
雨水冰凉,然而闻蝉靠在少年清瘦的怀中,却感觉到了暖意。
总是觉得只要跟着他,一切都没关系。
但是他做了这样的事!
不光杀了丘林脱里!还杠上了程家!
大雨无穷无尽,天地如坠。不知马行到了哪里,李信从马上跳下,闻蝉跟着他跳下来。闻蝉很快发现他们站在城门前不远的地方,不光是离出城的地方很近,她还闻到了难闻的气味。
旁边是都厕……
长安城中大小的污秽物,每次清扫过后,都会被堆到都厕中来。都厕离出城的地方近,比较好处理。现在两个少年,淋着雨,就站在离都厕不远的地方。
闻蝉仰脸看着李信。
她雨水满脸,瞪着他。想到这一整天的故事,女孩儿哆嗦着,叫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李信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闻蝉叫道:“我恨你!我讨厌你!”
李信冷笑。
他冷声回她,气势尤压她一头,“恨我就离我远一点!讨厌我就去死!关我什么事?!”
闻蝉被他一吼。
愣了下后,女孩儿眼泪掉落,她忽然觉得崩溃,哇的大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