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李信,可是她一晚上做了许多噩梦,都是关于他的。有时候他在熊熊大火中漫不经心地走;有时候他在和一群人打架,被打得头破血流;还有的时候,就像方才一样,他于军前卸甲,认输投降。
每一个梦,李信都在走向一条黑暗的没有尽头的路。
闻蝉傻乎乎地在梦里看着,她追上去,她大声跟他说话……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梦里看不到她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要和李信说什么,也不知道李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他那么厉害的人,说骂她就指着她鼻子骂,说欺负她能当场撸袖子。他这么一个人,应该不会出事吧?
闻蝉忐忑不安地想着。
她在寒夜中咬着唇,可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梦到李信,为什么要挂念一个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人。
……
一连几日,闻蝉都没有见到李信。
她依然无所事事,于是去城西看江三郎。这一路走过的深巷,女孩儿每一次抬头,都没有再看到墙上或坐或站的少年。闻蝉想梦与现实相反,梦是假的,李信肯定活得好好的。说不定她稍微担心一下,他就能从不知道哪个旮旯里跳出来,吓她一跳,逗她“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啊”。
李信没有再陪她走巷子。
一夜之间,会稽郡城大小巷子里常混的那些地痞们,也都消失得差不多了。郡城真正有了入冬的样子,寒气森森,气氛压抑。
有时候,都觉得有李信陪着的日子,像一场梦。
闻蝉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什么。他想起来就过来逗她玩,他很忙的时候就好几天见不到人。
而闻蝉当然也一直希望见不到他的人。
这一次,他消失了那么久。闻蝉想,大概是又去忙什么了吧?反正和她无关,她不要多想。
她的重心,该放到江三郎身上才对啊……
傍晚授课结束,闻蝉心神不宁地起身要走,身后传来青年不急不慢的唤声,“翁主,留步。”
江、江、江照白的声音!
闻蝉僵着身子回过头,非常不敢相信地看向向她走来的宽袍青年。自她前来听课,江照白就没怎么单独和她说过话。她越是听他的课多,越是看出,江三郎一心扑在教授人识字读书大业上。江三郎丝毫没有和她谈情说爱的意思——或者说,他没有和任何人谈情的意思。
越是接触这个人,闻蝉越觉得自己无法打动这个人。
两人像不是一个世界的。
而在今天,江照白居然主动喊住了她!
闻蝉激动地等着江三郎走到她面前。虽然还在想李信消失的事,闻蝉心里却同时为江三郎而开怀着:我的梦中人终于跟我说话了啊!
江三郎走到她面前,客气问她,“翁主是否知道,贤弟这几日,为何不来寻我?我之前与他约定手谈茗饮,他明明已经答应了的。”
闻蝉茫然,有不好预感,“……你贤弟是谁?”
江照白诧异她居然不知道,“阿信啊。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闻蝉:“……”
她想:“我的梦中情郎,向我提问,问题是追我的那个郎君去哪里了。”
她又想:“阿信。叫得真亲热。我都没叫过……啊呸!我肯定不会叫得这么酸。但是你们两人的关系,未免也太好了吧!”
她还想:“我果然又想多了。江三郎从来不关心我,他要么关心他的学子,要么关心阿信……啊不,是李信!反正他眼里没有我。”
在江三郎的凝视中,闻蝉酸酸地说,“他一般会去哪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江三郎一愣,被女孩儿酸溜溜的语气弄得莫名其妙。他莞尔,向她拱手,“如果翁主有阿信的消息,还望告知我一声。”
闻蝉酸味冲天地哼了哼:呵呵呵你们真是相亲相爱啊。
她扭头就走,对江三郎真是失望再失望。而身后,夕阳下,身形颀长的青年望着少女窈窕的背影,叹口气,心想:我都这么费力了,闻家这位小翁主,到底有没有意识到阿信已经出事了呢?
闻蝉这时候并没有意识到。江照白是个心机深沉的人,闻蝉却一直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