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村里为了采珠兴旺,兴祭海神,每年三月,都要下三牲,有时是牛头猪头羊头,有时候,特别隆重的时候,会下全猪全羊,肚子剖开,塞进石头,让猪羊沉底,老族长说,不沉底的话,不知道随海流漂到哪去了,旺的就不是咱们五珠村的这片采珠地了。”
那就是说,不是人的骨头?
也不尽然,至少,从那一片杂乱的白骨之间,是可以看到属于人的头骨的。
一万三盯着那片海沙看:“罗韧,咱们把水眼往上提,距离再远一点,我好像看出些……”
话没说完,老蚌忽然又动了一下。
木代紧张了:“它干嘛?是不是要……上来?”
罗韧沉吟:“之前我们知道的几桩案子,除了一万三的父亲在争斗中落水,老族长还有一万三的母亲,包括你和红砂,都是划着采珠船,然后船被顶翻。”
罗韧从前生活在老岛,真正沿海一带,下水的次数多,对水底下的事多少有些了解:“不同的船经过水域,引起的水流震感不一样,有些水底下的生物,是可以捕捉这一声波频率的。我们可以假设它像人一样聪明,知道海面是平静还是震荡,知道上头经过的是小船还是大船。”
一万三冒出一句:“但是,我们的船关了马达有一阵子了。”
是的,寂静无声,就这样随波飘在海上。
木代还在想着罗韧的话。
所以,这只老蚌习惯性攻击采珠船吗?五珠村的采珠船体积不大,最多只能坐两个人,采珠的时候一般是多只集体出海,跟单人划着桨孤身出海,有本质的不同。
这只老蚌可以清楚的感知到有单只采珠船,有节律地打着船桨划进大海吗?就像那天,她跟红砂在船上你争我吵的,但是水底下,老蚌已经悄悄靠近了?
木代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一万三的声音抖了:“它真的在往上,真的!收……收水眼。”
水眼几乎和老蚌保持同样的速度上升,画面上看,完全说不清老蚌到底是怎么游泳的,就那么敦实地直上直下,黑压压靠近,边上缀着手机挂绳挂着的手机,像条诡异的尾巴。
炎红砂也紧张起来:“我……我们的船够大,不会被顶翻吧?”
罗韧笑了笑,吩咐一万三:“抄家伙吧,如果真是冲咱们来的,是时候亮真章了。”
每个人都紧张起来,连炎红砂都费力挪着轮椅往船后:她是负责兜网的,前两天练了一遍又一遍呢。
木代一个人倚在栏杆上,抓着栏杆的手有点出汗。
这只老蚌,为什么忽然往上动了呢?真的是冲他们来的吗?就不兴也有别的船,恰好划进了这片海域吗?
她拿出那只拇指单筒望远镜,向着五珠村的方向看,阳光灿烂,海滩平静,空无一人。
又转到船的另一边,那是昨天,他们一路开过来的方向。
咦,好像真有条小船,一荡一漂,船里的人正埋头撅着屁股奋力划桨,过了会不划了,站到船头,迎风闭眼,摆了个张开双臂的陶醉造型。
木代目瞪口呆,手里的望远镜险些没拿住。
曹严华?!
曹严华这一趟为了过来,埋汰了一万三不少坏话。
一万三跟张叔说的时候,怕他担心,只说木代手机丢了,又说她感冒,嗓子说不出话,暂时就不打电话了。
曹严华借题发挥,在张叔面前添油加醋,意思是习武之人,怎么可能说感冒就感冒呢,一万三这个人向来是不靠谱的,就说小商河那次吧,张叔明明是让一万三一路跟着保护木代的,但是自己亲眼见证一万三多次抛开木代开小差。
最后总结:指不定我小师父怎么样了呢,要是我在身边就不一样了,毕竟我是师父的亲!徒!弟啊。
天天叨叨,望风叹气,张叔半是担心半是被他叨叨烦了,终于把他派出来了,反正留在酒吧也不认真工作,还影响新进员工的工作积极性。
于是曹严华一路风风火火的来了,一路打听,在前两天木代他们泊船的村子得到消息:几个城里的年轻男女,租了条船,估摸着是度假的。
曹严华嫉妒的一塌糊涂,同时又有被集体抛弃的凄凉感:小师父